“原本在占领瓜州、镇江以后,南京已近在咫尺,大将军本应派主力登陆,直趋南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攻城;即便一时拿不下来,也应切断清方援军入城的进路。可是大将军呢?”
一口将杯中已经凉透的茶喝完,那凉茶却无法扑灭朱明忠内心的灼烈的火焰。
“二十四占领镇江以后,北伐大军行动异常缓慢。第二天,大将军先是亲自巡阅镇江府城,又是阅兵、又是安抚,虽说句容、仪真、滁州、六合等城相继来归。然而,进攻南京这一头等大事却迟迟未行,直到三天以后,大将军认为镇江地区已安抚就绪,才在二十八那天召集各提督、统镇商讨进攻南京事宜。如此,便已经耽误了三天,而讨论的结果是什么?是水路进发!”
本来,水路进发并没有什么,但在郑成功作出由水路向南京进发的这一决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镇江到南京的水文条件。此处水文条件与下游截然不同,这里江面狭窄,水流湍急,古时从镇江漕运至南京,在这段江面上常有运船翻覆。而郑军的海船体型庞大,运转笨重,在江面上逆水而行,很多时候只能靠人力从岸上牵拉前进,速度极慢。在历史上更是拖拖拉拉的用了整整十天,才到达南京。
在朱明忠提及此事时,朱之瑜颇以为然的点着头。
“若能水陆并发,想来自能更快抵达南京。”
“其实镇江距南京不过百里之遥,如果由陆路直趋南京,按中提督甘辉的建议‘昼夜倍道,兼程而进’,至迟两天内可达;再者,虽说步兵皆铁铠,难以疾速度,但按日行三十里,五日亦当达石头城下。其实,郑军中身披重铠的‘铁人’不过区区数千人,其他绝大多数军队携带装备较轻,决不至于一天只走三十里。所谓‘不习水土’、‘炎暑酷热’,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同以辽东和北方人为主组成的清满、汉军队相比,就很难说得过去。至于正逢大雨,不利陆路行军,更是一种借口,其实归根结底,大将军和其麾下诸将仅仅只是习惯水战罢了,对于陆战……”
摇摇头,朱明忠并没有说出那后世给予他们的评价——“缺乏战略眼光。”正因为他们缺乏战略眼光,才使得清方援兵由松江、杭州等地赶赴南京,路程要远得多,竟然在决战以前进入南京。
也正是因为缺乏战略眼光,才使得他们到达南京后,十几万大军居然没有包围南京,而是继续宿于船上,如此,才导致了清军援军顺利进城,最终与城内守军合师,轻易击溃北伐大军。
可以说,正是这一个又一个的错误,最终导致了这次看似轰轰烈烈的北伐的最终失败,同样也导致了中兴大明的彻底破灭。
“他们根本就不懂陆战,如果学生所料不差,待到南京之后,大将军甚至仍会令主力宿于船上,而不是兵围南京,到时候,若是南京清虏再行以缓兵之计,到时候,一旦大将军为其奸计所骗,届时北伐必败!”
一声“北伐必败”之后,朱明忠的神情显得悲愤非常,而朱之瑜更是骇然的看着他,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这,这怎么可能。
“成仁,这……这、这断无……”
原本想说“断无可能”的他,看着弟子满面悲愤状,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何,居然选择了相信,
“那,若是以成仁之见,若是让你领兵北伐,又当如何?”
朱之瑜的反问,让整个人都沉浸于那种因为河山沦陷所产生的悲愤之情中的朱明忠,诧异的看着师傅,然后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