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明白希拉在说啥,跟了希拉三个多月,每天看到希拉都在处理各种细节,参与各种讨论。这些讨论都不是对临时事件的讨论,而是对发生的事情和之前计划的不同进行讨论。讨论的也不是谁对谁错,希拉等人只讨论到这种不同的到底是设计问题还是意外情况。从老师那里学来的知识中,这些讨论都非常高端,颇像是苏格拉底理想的具体化。一整件事中不同环节由相关专业人士管理,主导整件事运作的人则是掌握了本质理念的智者。
正因为明白,帕特里克更感觉到失落。他所信仰的,他所认同的,却是他做不到的。希拉却能轻松运用这些高深的道理。
“喂,帕特。你这表情是我说错了什么?”希拉讶异的问。
“不不,是我的错。”帕特里克沮丧地说道。
“哈哈。”希拉笑了,“帕特,我来东部之前和你母亲谈了一次,我们都认为你是很好的人。不过我们都认为你有个问题。”
“嗯。”帕特里克应了一声,他没生气。因为他早就觉得自己并非只有一个问题,而是每件事都有问题。
“帕特,人的自我追求,人的工作,人的生活是不同的事情。我父亲和你一样都是有志于学识的人,你们都想理解世界,寻求真理。我作为我父亲的女儿,我能明白。就算不明白,我也见过。能不能明白我都接受了。所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学会生活。生活就是别管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别管你以为你应该做到什么,在生活的时候你不仅要明白更要做到,家庭成员都不是你的附属品。”
充满希腊哲学对称理念的说法让帕特里克精神一振,马上来了精神。他连忙问道:“这个怎么讲?”
“帕特,我母亲是通过不断和我父亲争吵,最后让他明白在很多地方特别是在家里,我父亲不是那个说了算的人。他高兴不高兴都得先看看我母亲是不是高兴。我可不想和你争吵。所以你得自己想明白了。”
“啊?”帕特里克完全想不明白。他眉头紧皱,脑子里飞舞着无数学者与贤者们的教诲和微言大义。突然间,帕特里克自己明白了。他眼睛蹬得溜圆,大概是第一次用自己的智慧看到生活,帕特里克只觉得目眩神迷。他开口说话,出口的却是结结巴巴的内容,“希拉小姐,我……我……想向你求婚。不,不是。我……我……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看着平日里透着一股子学者傻气的帕特里克竟然能说出恋爱青年的傻话,希拉高兴之余也觉得巴尔登女公爵对他儿子的评价是正确的,‘男人,你得调教他们。指望靠他们解决问题,这个世界完蛋了’。
从安卡拉回到君士坦丁堡不久,君士坦丁堡贵族阶层里面就开始流传出希拉元老和巴尔登女公爵独子正式交往的消息。这消息震动了整个东罗马上层,连希拉的哥哥西塞留斯都专门跑回来一趟。他明面上的理由是送到了军属驻地住了两个月后怀孕的老婆回娘家,然而回家的时候西塞留斯立刻询问妹妹是否正式和帕特里克交往。
希拉早不是普通的小贵族女孩,哥哥西塞留斯在军团驻地都听到这个消息,说明不是哥哥在关心,而是更高级别的人在关心。她爽快的告诉哥哥,她的确在和帕特里克交往。帕特里克已经22岁,希拉再过一个月就满21周岁。希拉虽然当年是因为不想接受母亲包办的婚姻才投奔到办事处门下,这并不等于希拉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身为一位年轻姑娘,希拉对组建自己的家庭也有很大憧憬。
“我当然支持你。”西塞留斯表达着自己的态度。他这次回来的原因是担心母亲是不是故态萌发又想搞点啥。军团上层对这门亲事颇为警觉,东罗马最当红最知名的元老与西部现在排前三名的大贵族结亲,这件事本身就对东罗马政治有不小影响。既然妹妹是自愿,西塞留斯就决定顶住压力。
看哥哥那坚毅的表情,希拉笑道:“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上层会有想法,我顶得住。”
西塞留斯不想讨论这些,他当然希望妹妹能够幸福,不过心中很自然的就生出警惕,对追求妹妹的混账小子的警惕,他问希拉:“那小子真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