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向那边靠了几步,就有穿着工装的壮实青年靠过来大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段天德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停下脚步解释道:“我是本地人,见到诸位如此大阵仗,想问问在河里横着挖,到底是要修何种物件。”
看图纸的首领听到这边的声音,不耐烦的扭过头看了段天德一眼,然后对部下命道:“搬点篱笆把这里拦住。别让人上来。”
站在首领右边的那人也不耐烦的扭头看过来,给了段天德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这眼神让段天德心中大大不爽,要是有人在段天德家的地盘上这么看段天德,段老爷大概是要打人的。然而左边的那个年轻人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看着图纸,还拿了笔在小本本上记录。这份从容淡定看在段天德眼里,让他非常感慨。
沿着远路下了河堤,段天德心中叹道,这样的沉稳镇定的年轻人若是段家子弟就好了,可以放心的将族长位置交给他。
自己当了这么久的族长,段天德发现族长所需要的并不是拥有何等惊天动地的才干。那种才干乃是天赐,可遇不可求。直到自己放下族长的重任,段天德才明白前一任族长的老爹所讲的话。族长要做的是沉着镇定的面对不断涌来的问题,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通过群策群力解决问题。
段天德还依稀记得年迈的老爹感慨地说道:“四时轮转,天道轮回。气数尽了,天下也会易主。族长要做的就是顺应天时,知道进退。”
那时候段天德比现在年轻的多,对这番老生常谈的感觉只是‘爹已经老了’。回想过往,段天德不得不承认,他也已经老了。
想到家里此时应该吵做一团,段天德也不回去,而是前往自家开的麦酒铺子。在距离铺子有七八米远的地方,就能闻到一股麦酒的香气。段天德面露微笑,先给几名拎着各种器具前去打酒的客人让了个道,就站在外面看着自家的店铺。
真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些贪恋杯中之物的人会闻着味道找来这里。这个铺子算是段凤鸣为段天德做的最大贡献,原本段天德以为赚不了几个钱。然而用了段凤鸣推荐的人,虽然给了不低的薪水,每个月少说也能赚到十几贯。一年上百贯收入,足够让六七口人吃个饱饭。令段天德意外的是,段凤鸣却没问段天德要过钱,这也是段天德的心结。
段凤鸣好像看不起段天德,也看不起段家。凭白出了力气,又不要回报。这是看不起人的表示。又点了根烟,段天德没去店里,而是随便走了起来。他心里面盘算着局面,不管段家会变得如何,靠朝廷混饭的段凤鸣根本无所谓。而段家除了能到处骂段凤鸣不顾家族之外,貌似也没有别的手段去对付他。彻底撕破脸,对段家又有什么好处?
在外面走着,段天德心中各种胡思乱想。想来想去,段天德突然想现在就去官府,将他手里所有土地都卖了。然后举家搬进江宁府,从此专心督促孩子们上学,当官,或者在城里做生意。再也不用为狗屁土地烦心。
这念头是如此猛烈,又是如此背离段天德的初心,可把段天德吓了一跳。然而心跳平复之后,段天德心虚的发现,其实这个念头早就在他心里,只是以前从来不敢想而已。
中午饭,段天德在一家米皮店稍微吃了点。制作的极为精致的米粉做成米皮,简单又美味的调料。再从旁边的店里面买两个肉夹馍,炖的极香极烂的肉块肥瘦混合,剁成肉沫。与生菜叶一起夹在切开的烙饼中。一口咬下去,有浓香,也有蔬菜叶子的爽脆。再来一口混合了辣椒油蒜汁与豆芽菜的米皮,挺爽。
要是能再来杯麦酒会更爽。正在想,却见有人从木桶里面打了麦酒,那木桶上印的竟然是段天德家的标记。
“店家,来一杯麦酒。”段天德开心地喊道。虽然麦酒价格比他家卖给直接去打酒的客人贵四成,段天德依旧吃喝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