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德当然听说过这个消息,他神色与之前一样,冷淡地问道:“卢兄弟,你家的地都佃出去了么?”
仿佛是冰水浇头,卢员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从欢喜变成了失落。段天德此时心情并不好,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今年年前,我家种大麦的地佃出去不到八成。我是拿着鞭子逼着家里的小子种了一部分,只勉强到了八成五。至少一成五的地今年种不了两季……”
听着段天德滔滔不绝的讲述地主们的经营,卢员外心里面忍不住一阵烦躁。段天德还敢这么爽快说出家里的局面,卢员外知道自己可没有这么率直。他家的土地出租局面并不好,又找不出什么好办法,听到文璋被赵嘉仁嫌弃的消息,才会觉得满天乌云散去。现在听了段天德的话,刚明媚没有多久的天空又变成阴雨密布。
“……不管文璋今年走不走,我们都不能再有地抛荒。一亩地六贯罚款下来,谁也受不了。”段天德说完了自己的看法,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万一文璋不走,我们怎么办?”卢员外问道。
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段天德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对亲家卢员外说道:“收税的法令又不是文璋下的,而是朝廷下的。文璋走了之后又能如何,只要后面来的知府一样这么做,咱们就没什么不同。”
对于如此绝望的描述,卢员外痛苦地说道:“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总觉得以前没有这么糟糕。那文璋虽然心狠手辣,却不该这样。”
面对这么一个令人痛苦的问题,段天德恨恨地答道:“卢兄弟,我这一段也在想,然后突然想明白了。官府其实已经对咱们搞了一次土地丈量。”
“啊?你是说……”
“官府搞了那些测量的基准点之后,当时并没有说土地丈量,我们就掉以轻心了。等到新税制一出,立刻就能追着土地来收税。”
卢员外听了之后只能痛苦的摇头,“段大哥,这也没办法。当时也不是没人去拔那些柱子,结果官府立刻就去抓人,抓到之后就带着枷在乡里游街示众。又有这么多退役军人在乡里充当朝廷耳目,我们拿那些东西也没办法。”
见到卢员外再没有最初的轻佻,段天德说道:“文璋本就不是要害,要还是朝廷的新税制。除非新上来的知府根本不管朝廷的制度,那咱们就另外一说。只要跟着新制度走的,有那些测量基准点以及朝廷豢养的那么多干部,想收税并不难……唉!”
等卢员外垂头丧气的离开,段天德呆呆的看着玻璃窗外,一言不发。虽然自己劝说卢员外不要犯傻,独处的时候想到头上那无法反抗的暴政,段天德心中也是痛苦万分。心情刚有所平复,段天德就从窗户里看到管家急急忙忙奔向客厅,不详的感觉开始在段天德心中弥漫。
“家主,李员外家降了地租,从五成五降回到了五成。”管家着急的禀报着最新消息。
“每亩一贯的税金,由谁来出?”段天德语气冷淡的问道。
“据说是李员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