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理学之后,郝仁觉得视野开阔了,很多东西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读完了《荀子》的郝仁发现自己陷入了困惑。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他胸中萦绕,荀子的确是儒家,却与理学有种本质的不同。那些不同仿佛一层薄雾,即便伸手过去探抓,也在手中抓不到什么。可那些薄雾始终存在,只要睁开眼睛就能清楚看到。
这感觉弄的郝仁心中难受。以自家老师的态度,找他询问是没办法的。而大都的儒生圈子就这么大一点,郝仁若是找别人询问这种道理上的问题,一定会被老师知道。他并不愿意让老师不高兴。思前想后,郝仁突然想出一个办法。在大都有许多投降的宋国官员,他们可都是进士出身。想来应该有人懂荀子才对。
之后的几日,郝仁就开始偷偷拜访那些降臣。那些人里面的确有读荀子的,让郝仁对许多句读恍然大悟,可他们还是没能让郝仁彻底解惑。荀子与理学之间那种难以形容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得不到解惑,郝仁心情郁闷。晚上吃饭的时候妻子包惜弱终于开口问道:“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很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心里有事。”郝仁叹道。他本不想对包惜弱说这些烦心事,却忍不住还是把心里话都给讲了出来。
包惜弱听完之后忍不住微笑起来,这种少见的笑容让郝仁整个人都没了烦恼。包惜弱开口了,“既然你如此想解惑,不如有空到江南拜访名师就好。”
此言让郝仁只能苦笑。他一个孛儿只斤的成员到江南拜访名师,大概会立刻被抓起来杀头吧。为了求学不远千里,郝仁能接受,别人只怕不肯信。到了晚上,郝仁有些睡不着。正在烦躁间,他突发奇想。若是蒙古与宋国之间的战争结束,双方和平,那时候郝仁就可以借着签订和平协议的理由前往宋国。既然赵嘉仁能用荀子的话将郝仁的老师郝经气到七窍生烟,想来他对于荀子必然有深刻了解。
这办法非常可行,不过郝仁知道这还是做不到。蒙古军撤退前在宋国土地上安排了许多投降的宋国文武官员。就郝仁所知,那些人中胆小的知道蒙古军要撤回北方,都在地方上抢了好多东西,随着蒙古军一起迁移到了北方。
还留在那边的都是些愿意与赵嘉仁一战的家伙。他们即便打不过,却也不至于毫无抵抗能力。赵嘉仁就算一个月消灭一股力量,等他完全恢复对这些地区的控制,至少也得两年。想到自己还需要两年时间才有机会解惑,郝仁仿佛要把肺部空气吹光般长长叹口气。
因为在同一个时区,大都的晚上也是松江府的晚上。此时的赵嘉仁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荀学大师,他自己更没有以大师自居的想法。此时已经进入七月下旬,松江府平坦的土地上是一块块整体的田地,田地中棉花长的茁壮。
大宋左丞相赵嘉仁打着哈欠看着松江府水利建设图。他亲自到了松江府主持土改工作,第一个想象中的困难并没有存在。他本以为松江府还能剩下不少人,没想到经过大撤退与蒙古军肆虐,松江府剩下的人口足以每一户分两百亩地。即便是告知大撤退时到了南边的松江府人民可以回家,愿意离开一年三熟的红河平原回到松江的人口加起来,每一户也能分到一百亩地。
赵嘉仁吹熄了蜡烛,躺倒在床上。白天的时候已经关注太久,现在赵嘉仁只想好好睡一觉,到了白天再说。
第二天醒来,赵嘉仁起床之后梳洗,吃早饭。到了松江府的临时府城华亭县,有人送来了有线电报送来的消息。宋军的军船沿江而上,已经与抵达钓鱼城,终于和四川的宋军联络上了。此次航行确定在长江上并没多少敌人的军船。蒙古人给汉奸的水军支持可一点都不慷慨呢。
听了报告之后,土改司的副司刘猛喜道:“太尉,既然四川都没丢失,你何不先回临安主持讨贼之事?”
“不可。”赵嘉仁并不支持这个想法,“又不是蒙古再次南侵,只要我军不轻敌,不冒进,堂堂正正的打过去,那些宋奸根本不是对手。倒是土改,决不许有一丝差池。我以前讲我大宋官员搞不好公田改革,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整个理解,我带着大家一起做这个,就是要做出结果,做出可以模仿的体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