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解释道:“我并不是一定要用石油作为武器导致中东产区生产过剩,我的意思是希望签署这样一个备忘录,我对国内可以交代——至少我对南部石油财团可以交代,协议是这么签署,但履约可以根据贵国的要求慢慢执行。”
“如果只是1-2亿桶原油,我直接就拍板了,但一下子多出6亿桶,确实需要仔细思考一下,目前各国的库容量、商业库存以及未来两年的消耗量,而且据我所知,贵国目前油轮数目还不足以支持这么大规模的跨大西洋运输吧?”
“这个……”杜威也愣了一下,回忆美国的运输结构,一条油轮往返大西洋两岸一次加上装卸时间需要40-45天,一年充其量就是8次,以美国目前使用最普遍的2万吨油轮来统计,一年只能运输16万吨,考虑到中间轮换与意外,一年要300艘至少才够格。300艘油轮美国能拿出来么?当然可以,问题是如果这里直接占用300艘油轮用于石油运输,美国其他地方的运输就会受到限制——不要忘了目前巴拿马运河还不畅通,往西海岸输送原油产品还非常困难。
“当然,贵国情况我也有考虑。”霍夫曼笑笑,“您看这样安排如何,德克萨斯标准原油就按照您的要求启运,能运多少算多少,上限不超过6亿桶。”
“另外,关于中国问题,美国也想与贵国形成一致立场。”杜威斟酌着说道,“上个月,蒋夫人给我发来电报,希望美国政府能帮助中国政府镇压国内日益严峻的布尔什维克分子,特别是要打破俄国布尔什维克的渗透,向我们提出了经济援助和物资支持的请求……”
第082章 最后一场政变(7)
对这个话题,霍夫曼并未感到意外,而是笑道:“说来也巧,蒋夫人的姐夫——孔先生几个月前也来过一次,向德国政府提出了同样请求。”
杜威顿时来了兴趣:“您怎么答复的?”
“中国问题当然很重要,中国布尔什维克与俄国布尔什维克的动向我也密切关注,但目前关键问题并不在于蒋政权怎么想,而在于他们能办到么?”霍夫曼笑笑,“说句实话,这是个很腐败的政权,甚至到政权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们的高层还没有忘记争权夺利……”
杜威点点头:“我赞同您的看法,他们的腐败是出了名的,当初我们通过驼峰航线给中国输送物资,在运力如此紧张的时刻,孔先生的女儿还要安排进口钢琴优先启运,我们的飞行员都看不下去了!不过,当初在我竞选总统的时候,在我面临人生低谷的时候,蒋先生给予了大力支持,我不能无视这种善意,如果……”
霍夫曼笑笑却不说话:他当然明白杜威在竞选中接受过重庆方面的政治献金,不过杜威此时来提这件事,着眼点显然不在于要回报——政客这个层面,怎么可能把私人感情看得这么重?他的着眼点是希望美国向中国渗透并用于牵制日本——在霍夫曼眼里,日本和美国绝不可能就这样和平共处下去的,日本也许会,美国绝不可能甘心。
“我的逻辑是这样,我们必须考虑现实政治的影响,日本显然离中国更近,如果连日本都不主动出兵对付中国布尔什维克,那我们就更无必要,至于是否扶持中国国内的反布尔什维克势力,我觉得要看契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中国布尔什维克与俄国布尔什维克在很多方面是不同的,前者没有很强的进攻性,也没有太多的革命输出动力,如果能将中、俄两国切割开来、互相强制,或许对我们更有利,这也是我同意日本提议给中国常任理事国地位的原因所在,征服中国的战争,46年前八大强国尝试过一次,失败了;日本前不久也尝试过一次,同样失败了,您不觉得中国问题很特殊、很复杂么?这样一个面积如同欧洲一样大的国家,能不能采取一个统一模式呢?能不能让日本长期控制?我看未必。”
杜威对此心领神会,德国在远东问题上是有双重立场的——既要由中国来牵制日本,又不能让中国与其他大国(包括美国、俄国)走得太近,同时还不能因为中国要与这些大国走得太近而让德国亲自下场。第三帝国未来的重心,还在于欧洲和非洲,或者说跨大西洋两岸。
所以孔祥熙到德国来希望请求德国亲自下场注定是要失败的,而让美国亲自下场,德国也坚决反对。把握住这个脉络后,杜威概括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各国应该对华形成新的国际协调。”
霍夫曼点点头:“正常经贸关系我认为无所谓,但军火输出特别是武装力量直接干预要慎重,在此前提下,适当多卖一点军火或其他工业品我不反对……”
对霍夫曼而言,远东注定不可能是德国重心,但任由日本打造成铁板一块也不符合德国的利益,如果日美能适度保持紧张,同时英、法还能在巴基斯坦和南印度支那问题上发挥影响力对冲的话,他认为很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