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欧洲还有大大小小各国关注着自己的英国之行和对欧盟的阐述，所以要竭力避免形成一个印象——欧盟是超越所有国家的政治实体，这会让大国疑虑他们的利益，让小国害怕丧失独立性，他必须把欧盟描绘为一个更紧密、更团结、更互助的合作组织，有了第一步才能迈开第二步，且每一步都不能错。

黑猫和艾德礼对霍夫曼的演讲非常满意：德国人的姿态是谦逊和友好的，这就为新政府开展后续工作奠定了基础，避免被人攻击为卖国政府、傀儡政府。实际上大不列颠在战争失去的东西——包括纵横四海的皇家海军、遍布地球的殖民帝国已很难挽回和改变了，但至少维持了帝国的架子，同时通过欧盟框架还能获取一些以前意想不到的好处，这就是他们竭力争取的目标。

所有不带偏见的政治家和舆论都承认：德国给英国的和平条件比起上次大战英国给德国的和平条件来宽容了很多，没有这种和解的意识和姿态，英德迟早还要打第三次世界大战！

下午时分，霍夫曼在其他政要陪同下探望了蒙哥马利将军和庞德元帅的亲属，由于他的坚持和操办，在蒙哥马利葬礼这件事上轴心办的是相当敞亮的，而且当初就见过传单，即便遗属也说不出什么来——蒙哥马利是自杀而不是死在德国手里，这就让事态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至于庞德元帅之死，德方表现出来的“愤慨”与美方的冷淡同样引起了舆论的关切，现在开始为德国人唱唱赞歌——“对面的骑士堂堂正正地用长剑击败了我，而我的盟友却在背后拿出了卑鄙的匕首……”

傍晚的正式国宴上，低调亮相的霍夫曼绝口不提政治、军事和外交，而是颇有心得地和政要与社会名流们谈起了古典十四行诗，谈起了莎士比亚和拜伦，谈起了狄更斯的小说，也谈起了弗朗西斯·培根和大卫·休谟的启蒙哲学，同时还很有心得地谈到了英国古典主义绘画（这是元首的本行），谈到了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经济思想，甚至还公开承认，自己当初在德国采取的一系列经济政策受到了凯恩斯“扩张财政”开支的部分启发，认为他的经济学说对于未来欧盟、国际货币经济组织、世界银行、欧洲复兴银行等运作都有现实指导意义，愿意聘请他担任首席经济学家——虽然凯恩斯本人不在场。

让一国元首泛泛而谈这些东西或许不难，但要谈出深度、谈出水平就非常不容易了，霍夫曼在这个领域的造诣和水平当然不是前奥地利下士所能比拟的，旁边连戈培尔都惊呆了——他本以为自己要帮元首补补漏，没想到元首懂的东西比他更多。在那一瞬间他有种错觉，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引导第三帝国取得辉煌胜利的政治领袖，反而像一位学者。

《泰晤士报》报道：……元首在谈到这些经济的、文化的、学术的、艺术的领域时，非常熟悉，能如数家珍一般地报出英国著名学者的事迹和他们的主流观点，甚至大多数时候用英语阐述都表达无误……舆论界认为他比传统英国政治家更懂得政治以外的领域，远非我们理解的粗鄙武夫或夸夸其谈的政客，我们在他身上看到了博学、友善和真诚，他真心仰慕不列颠的思想、理念和文化，认为是这个星球上无可匹敌的、百世流芳的宝贵财富！

除高雅领域，霍夫曼自然也要谈谈世俗领域：比如他打算设立国际交换生项目，每年定期选派2000-3000名年轻学生到对方的高中、大学进行留学交换——这对于下一代增进互信有好处；他希望能尽快恢复足球俱乐部的比赛，德国的、法国的、不列颠的、意大利的足球俱乐部应每个月定期举行一次跨国俱乐部比赛，参加诸如“冠军杯”、“欧洲联盟杯”之类的较量，甚至表示可以让优秀运动员跨国交流；他希望恢复在帆船、汽车拉力赛领域的传统竞技，让中断了数年的奥林匹克运动会能尽快重新开启；他也希望能开通一条海底隧道，让英吉利海峡两岸尽快建立直接联系……

种种设想虽不无异想天开之处，但细细分析起来确有实现可能性，这让英国人在吃惊之余又憧憬美丽的未来。

他的演讲一经刊出，立即成为引领风气之先的谈资，很多报纸都在谈论他设想的欧洲联合、共同发展，认为这是新时代解决大国关系的唯一出路，虽然英德之间还会存在矛盾与纠纷，但至少比动不动打仗就好——随着战争武器威力越来越大，将来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可能会造成人类的灭亡。

第030章 在大不列颠（10）

就在霍夫曼使出浑身解数缓和英德关系时，千方百计想置他于死地的密谋分子正在碰头。

“燕子被捕了，不过警方没能从他口中得出些什么，除知道他隶属于长弓手之外，别无所获……”

燕子是欧文的代号，赖特·菲利普斯在布置任务时非常小心，所有行动者他都是单线联系，虽然降低了合作可能性，但也避免了被一网打尽，连特里都是在事后才知道欧文被指派去行动并进而失手被擒的消息。

在他看来这个举动毫不奇怪——不列颠长弓手分为两派，一派是稳健派，主张看一看黑猫和艾德礼的行政举措，看一看德国对待英国的态度再决定是否要采取行动；一派是激进派，认为英德之间没有妥协的余地，所谓的缓和、协调、合作都是魔王拿出来诱惑英国人民的，即便敌强我弱，也要坚持采用各种形式的抵抗，不能让这种统治秩序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