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英国人目前正在托卜鲁克外围与德国人对峙,急需坦克增援,美国军方不但扣住发往俄国的坦克转而支援英国人而且还主动表示优先为英军坦克换新坦克炮。但英国人对此毫不领情,表示他们用不着换坦克炮,只需要美国人尽快出发就好。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第013章 休伊特的烦恼(2)
休伊特知道自己不便插嘴,因为这是陆军的事情,他一个海军将领表达意见很不严肃,万一将来出现严重战损他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就他本人而言是绝不肯拿驱逐舰去斗巡洋舰的,那岂不是鸡蛋和石头碰么?不过,显然也有美国陆军军官不这么看。
他听到一股拥有浓厚英格兰口音的声音发了言:“谢尔曼换装新的坦克炮是必要的,可为此推迟出发就大可不必了。当初希特勒在进攻俄国时他手下坦克没一样比得上俄国人的t-34,难道他停止进攻了么?我们可不能被德国人吓破胆。”
这声音他很熟悉——这是陆军少将乔治·巴顿发出的声音。
“乔治,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如果你找不到既能换炮又不耽误时间的办法,你就该闭上你那张臭嘴。”一旁的美国陆军部长亨利·刘易斯·史汀生不悦地说道。
别看史汀生骂得很难听,但休伊特却清楚巴顿和部长大人关系好着呢,30年前他就是部长的对外联络官,被老上司骂两句显得多亲热,换马歇尔将军还不敢这么说巴顿。
果然,巴顿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这我可办不到,我的意思是我们带上旧款谢尔曼出发就好,新的留在家里慢慢改,再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只有法国人,他们又对付不了旧谢尔曼,不是么?”
大家对这个表态哭笑不得:法国人确实对付不了谢尔曼,可现在德国人就在托卜鲁克,他们手里的坦克可是会吃人的老虎。一旦英美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登陆,反应过来的德国人必然会从突尼斯大举冲杀过来,没有可靠的装甲部队只怕巩固不了登陆场。但英国人不管这些,他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愿意支持他们观点的美国将军,顿时来了劲,将刚才已重复过的观点又翻来覆去说了几遍,听得休伊特大皱眉头,其他人也是哈欠连天,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巴顿放完炮就退下了,然后他看到了休伊特并主动伸出手来握手。即便和巴顿握了手且彼此间微笑示意,休伊特对这个火炬行动合作者的印象仍然很差。他觉得自己仍然不能理解这个怪人,他显然是一位天赋异禀、魅力四射、为荣誉而战的军人,但那种魅力维持的时间太短了,很快就会露出口出狂言、桀骜不驯的一面。休伊特原来没和巴顿打过交道,一开始还比较佩服这个看上去热情奔放、铁血冷酷的装甲兵少将,但为了筹备火炬计划相关方案,他对巴顿的印象一落千丈。
34特遣舰队的参谋们提出,一场大规模两栖登陆战役从接受命令到舰队启程至少需要6个月的准备,但因为英美彼此间的无尽争吵,最后只给了34特遣舰队7周的准备时间——这可是美国历史上最复杂的一次军事行动。本来时间不够已让休伊特十分抓狂,可巴顿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陆海军协同变成了煎熬。尽管巴顿口口声声骂华盛顿那帮该死的白痴迟迟不下战役决心,可他自己非但不把司令部搬迁至汉普顿锚地,反而继续待在华盛顿国家广场军需大厦顶楼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无所事事。
休伊特不止一次地在部下面前怒不可遏地抨击巴顿:我已多次电话、写信告知对方务必尽快赶来和我们一起协同配合,但他丝毫没咨询海军的意见就提议了摩洛哥的登陆地点,那里一处没有海滩,另一处则是布满了诡雷的浅滩——天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即便如此,休伊特还得捏着鼻子和巴顿合作,他找不到可以管巴顿的人。陆军部长史汀生是巴顿的老上级,显然不会理会一个海军少将的控诉;陆军最有威望的前辈潘兴将军是巴顿的未遂妹夫(话说潘兴55岁时看上了巴顿29岁的妹妹妮塔,两人还订了婚,后来因种种原因才未结婚),巴顿还当了潘兴的副官,从军这条路全靠潘兴提携,不然就他那个火爆脾气和活宝作风老早不知道被开除几次了;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将军是潘兴一手提拔起来的,向来视巴顿为没长大的老顽童而处处宽容(巴顿都57了),显然最多只会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火炬”行动总指挥艾森豪威尔比巴顿小5岁,还是巴顿在西点军校的后辈,当年巴顿还写信鼓励他在西点班级中拿了第一名,与其关系匪浅……想来想去,能搞定巴顿的陆军统帅大概只剩下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可老麦那古怪的性格连海军统帅尼米兹和金上将都吃不消,休伊特哪敢去触霉头?
而且陆海军矛盾是很敏感的话题,休伊特不想让自己和巴顿之间的问题上升到这个高度,更不想通过海军部长诺福克去压陆军一头,双方为了战略方向、战场资源争论得已十分紧张,海军高层的注意力在太平洋战场,最近又忙于瓜达卡纳尔岛战役,对“火炬行动”根本没有多少热情,纯粹是因为总统要求而勉力为之。如果他和巴顿的矛盾公开爆发,尴尬的不仅有陆海军之间的关系,还可能牵涉到英美两国“先亚后欧”还是“先欧后亚”的争论,那样是非就太多了。他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下来,默默地做好自己的各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