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井景隆却是顿时色变,讶然失声:“平手宰相中将拥兵高达六万,弹正您只带来一万三千人,敌众我寡,如此悬殊,岂不是危急万分吗……”
此言一出,上杉谦信勃然大怒,挥刀呵斥道:“真鼠辈也!未战先怯,全无胆略,有何颜面自称武士?有何颜面自称男儿?念尔新附之众,尚不识得家中法度,姑留性命,日后再有如此行径,定斩不赦!”
温井景隆吓得瞠目结舌,汗出如浆,战战兢兢瘫倒下去,趴在地上连连叩首,请求饶命,声调中已有哭的腔调。
游佐盛光历来与他相善,连忙也跟着下拜求情,眼角却不自然闪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只是深深伏身,掩藏了起来。
须发已白的沟江景逸哼了一声,面露不屑,恶声恶气道:“我等加起来也有杂兵一二万人,汇合上杉弹正,如何不能一战?反正老夫是与一向恶徒仇深似海,跟平手氏也没和谈余地了,别说六万大军,就是六十万大军杀过来,都是一样作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赚便是!”
闻言上杉谦信朗声大笑:“沟江殿真豪杰!我看越前朝仓旧臣之中,不乏如您这般的忠勇之士,只是金吾(朝仓义景)懦弱无能,不能任用,以致失国!”
沟江景逸听了这话大生知己之感,慷慨下拜道:“愿为上杉弹正效死!”
身边小泉长利却是低头皱着眉,小声念叨着“为死者讳”“何故贬我旧主”“实在无礼”之类的话,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越后之龙平素并非细心的人,见了这几个首脑,也懒得一一去跟剩下的打招呼,便大手一挥,高呼:“鄙人上杉谦信,特为杀灭平手乱贼而来!有血性者,随我退敌,必有重赏!怯敌惜命者,最好早日离去,免得被我碰上!”
讲完便驱马继续前进。
只见他身着无色南蛮胴具足,包着纯白的头巾,骑一匹高头大黑马,独自走在队伍最前列,似乎完全不担心有任何刺杀。
英姿勃发,不怒自威,顾盼之间,眼中浓烈的肃杀之意毫无掩饰地散发出来,虽然并不算高大威猛,却有一种要改天换日,气吞山河,摧毁一切阻碍的豪迈气概。
那是一种令人畏惧的淡漠和从容。
历经无数血战,从沙场上存活下来,已经见惯了生死,对手上的鲜血和身边的尸骨不会感到任何动摇,所以淡漠。
深信自己是“毗沙门天”的化身,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将世界还原到应有的程度,杀人再多也不违背义理,所以从容。
这便是“越后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