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应的,泷川一益尽管也是能人,这做人就不得不说有点失败了。他坐在平手汎秀身侧,心里是既气愤,又难过。
我这么人畜无害又讲道理,凭什么被这么粗暴地对待?一定是你们这些无能之辈都得了红眼病。
——这话就差写在泷川一益脸上了。
他当即有感而发,直起腰慷慨又苦涩地高声道:“想不到沧海桑田数十年过去,宰相中将还记得我这个旧人,此番定然要竭力奋战,死而后已,方不辜负您的信任了!”
“死而后已”都出来了,众人也不好再加讥讽,只能是跟着表一表忠心罢了。
平手汎秀这才说到:“竹中重治殿宣抚越前已有一年,当已对地利和上杉家的军情有所了解,届时定要请他来参详的。然而各位须知,兵事凶险,固然要因地制宜,却也必须要有自身的一套经纬才行。先前派遣竹中到北陆,正是为了‘知彼’的任务。然而‘知己’的部分,就拜托泷川左近了,请即可视察诸军是否可战,三日后回报于我,可否?”
“宰相中将深恩,唯有鞠躬尽瘁以报了!”泷川一益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深深埋下头去施礼。
……
众人各怀心思而退去,平手义光忧心忡忡道:“兵法曰,上下一心,方可制胜。奈何如今诸大名各怀心思?”
汎秀闻言莞尔:“那要不然,令诸大名率军返乡,只用我平手家的三万直属兵作战如何?”
义光一怔,思索片刻,迟疑道:“这个也不太对吧……诸大名就算各怀心思,总不至于起到反作用?”
汎秀捋须笑道:“同样是兵,有的是可以降龙伏虎的精锐,有的是姑且可堪一用的凡卒,有的是顺境抢功遇挫即溃的弱旅,有的是不能见血只可壮声威的装饰……即便是最后一种,总也是聊胜于无的,但一定要有清晰的认识,不可给予超出能力的期望。”
义光稍微恍然,又道:“孩儿觉得,除了勇力差别,战心的高低也很重要。”
汎秀点头曰:“然也。譬如今日所见,都是来自列国的联军,其中谁是既能战也肯战,谁是能战而不肯战,谁是肯战而不能战,谁是既不能战也不肯战……分辨起来是很复杂的。其实我抬出泷川一益来,便是要向众人表明:此次讨伐上杉,只重视作战的本事,而不计较任何过往恩怨。”
义光终于明白,又叹道:“可惜,大部分人只被眼前的名利和旧日的羁绊所蒙蔽,看不出父上的用意。”
汎秀从容一笑,摇摇头:“不然,不然!其实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该看出来的,应该都看出来了我的企图。至于实在看不出来的……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