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
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说是因私废公了吧!不管怎么说,对自家少主与主母动手,总该是令人伤感和痛苦的事情,而绝不会是津津乐道的谈资。
毕竟是主公大人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儿子,他老人家现在的心情肯定是跟愉快没有半点关系的,这个时候身为家臣就算不能分忧也罢了,幸灾乐祸是未免太过。
酒井忠次、大久保兄弟原本是每个德川家新一辈武士心中值得参考的前辈典范们。但现在前辈典范的形象已经坍塌。
时年二十七岁的本多忠胜,发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正在发生动摇,这是个痛苦的过程,也是这个年轻人不得不经历的过程。
睡不着觉只是最轻的症状。为此走上穷凶极恶的极端,或者心灰意冷遁入空门的都大有人在。
……
本多忠胜一心生着闷气跟自己较劲,耳目大不如往日灵敏,织田家的军队出现在他面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战士本能顿时激活,并且压倒了一切其他杂乱想法。
他迅速往后一跃,匍匐下去,动作敏锐得像一只健壮的猫科动物一般。
借助稀稀落落的树木和草丛遮掩住踪迹,然后小心翼翼地抓紧时间扫视,将敌军的情况记在心里。
“这个旗帜,是织田弹正本人吗!打算趁着清早还没有列阵施展奇策吗?这可得赶紧回报回去……等等,行军怎么这么乱,完全都没有前后左右的分布了……噢噢,是织田弹正他老人家拿手的乱战强袭啊,看来是想要重新创造一个桶狭间。可惜这次平手刑部在你的对面,并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帮忙探明视野和麻痹敌方本阵了。”
尽管没怎么受过军学的教育,本多忠胜仍然是凭借经验与天赋的理解,瞬间懂了织田信长的七八成算计。然后立刻心生计策:“这乱军强袭作战,纯粹是凭借勇力和士气,确实是尾张人以前擅长的手段,一旦让他得势,列好阵型的足轻队是没法阻拦的。但问题就在于必须让总大将身处前线来维持,只要设法一击毙之,接下去就是轻易崩溃的局面了……”
想到这里,他又仔细了看一眼,转个身悄悄避开敌军,朝本方阵地奔去。
他是半夜一人出来散心,独自随意走了半天,不过方向和尺寸都在心里清清楚楚,脚程全然不乱。
身边一个随从卫兵都没带,但本多忠胜自我感觉这样才更安全。
三五个小兵用处不大,带着反而容易暴露。自己一人一枪,遇上大队敌军可以跑路,遇上散兵则是手到擒来,完全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