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那不是很顺利吗?到这一步,无论用哪种办法解决问题都可以,只要姑且留得德川三河的性命即可。”说完武田信玄心念一动,神色恍然:“……既然守城的敌兵并没有什么奇策可用,尔等却愁眉不展,那一定是我军内部的麻烦。如此想来……定是骏河兵出了毛病。”
“主公真是神机妙算,帷幄之间知天下事。”曾根昌世苦着脸恭维了一句,然后侧过首去,说:“详细始末,小人并未全部弄清,请内藤大人讲吧。”
“是。”内藤昌丰直起身子,施了一礼,摆着愧疚的表情沉声道:“最早是上月末,就有一家骏河先方众声称伤亡过重,无力作战。没过两天又出来另一家,当时我视察过后,认为他们言过其实,颇有怯战之嫌,于是只抚慰宣奖了一番,没有放松军令。之后的攻城也姑且还算顺利。孰料昨天夜里,骏河先方众十五家中,竟有十三家联名,向担任军监的曾根大人上诉,说是宁愿切腹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围城的部队中,有三分之二是骏河先方众,他们一旦动摇,就不可能再发动进攻了……”
“……”饶是武田信玄见多识广,一时也无言以对。
内藤昌丰是经验极丰富的将领,曾经多次统率信浓、上野、飞弹、武藏等地的“外样众”作战,从来就很擅长把握尺度,怎么这次犯了如此大错?
接着曾根昌世补充道:“属下接到上诉之后,赶紧核实了一下……骏河人说是每家都有子侄战殁,这确实是没错。但大部分也就是一两个庶出或旁系的而已,真正的折损并不太大,这么些天加起来也就是一成出头吧……真正死伤最重的天野氏,反倒没有任何怨言……”
听到这里,武田信玄恍然点点头:“我了解了。这样的事情,在甲州郎党看来,只是为获取胜利而付出的必要牺牲,信浓、上野的武士也完全能够硬下心承受得了,甚至刚刚向我称臣的远江人,大概都坚持不下来,但骏河……唯独骏河……骏河自有国情啊……”
“臣下惭愧!居然疏忽了此处。”内藤昌丰无地自容,跪地请罪:“事已至此,强行驱使骏河国人,只怕生变。但也不能就此耽误攻城,其中的分寸拿捏,实在难以把握。为今之计,唯有将鄙人罢黜并且加以惩治,以平民愤,再另择良将负责攻城,才是……”
“确实可以解决问题。”武田信玄轻轻微笑,但又立即摇头:“但这样,就太委屈你了。明明是我再三严令,对滨松城的进攻不可丝毫放松,才导致今日之失。”
“臣下惶恐!”内藤昌丰深深埋下头去道:“为了我家的西上大业着想,我区区一人的虚名和私利,实在不足挂齿……”
“不然,不然……”武田信玄忽然正色,斩钉截铁道:“凭什么要为取悦那帮子懦夫,牺牲我甲信名将的声誉?区区十五家骏河国人罢了,土鸡瓦犬一般的凡庸俗辈,加在一起也比不了半个内藤昌丰。”
“主公……主公请三思啊……”内藤昌丰没有因为知遇之恩而感动到失去理智,他仍然继续尝试苦劝:“骏河国众毕竟是最近两年陆续臣服的新人,虽然武力有些不足,但也一向忠诚勤勉,未有大错。这次终究是我……”
“不必说了。”武田信玄似已下定决心,挥挥手打断:“我意已决!你们通知下去,让那十三家提出上诉的国人必须在今日午时二刻之前,继续投入攻城!想要切腹的,就去切腹好了,大不了给他们换个家督,一样要遵循命令!”
“……”
内藤昌丰、曾根昌世对视一眼,俱都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