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父亲鼓励之下,没两日便忍不住提出疑问。

对于儿子的不解之处,平手汎秀耐心解释道:“一柄削铁如泥的刀剑,最有价值的瞬间,便是砍下敌人首级;而其次,则是藏于刀鞘,引而不发之时。现在松永弹正,就仿佛是一个随时可能拔刀的剑客,从某种层面讲,他比已经亮出军阵的武田更加危险。所以我现在极力逼迫,就实要让他做出抉择,要么把刀扔掉,要么干脆拔出来。”

“原来如此。”言千代丸若有所悟,“这是不是也符合您之前说过‘先安内,后御外’的道理?”

闻言平手汎秀微微色变,摇头道:“我可不曾如此讲过,只是外人谣传罢了……这些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公开说出去,是很不妥当的。”

“是!”言千代丸连忙俯首领命,但接着又皱着眉抬起头:“可是,我觉得……就算……就算不说,我家现在的作为,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方面的联想啊……”

“……”平手汎秀亦无言以对,稍觉尴尬,片刻后方才正色道:“若是换了别人,确实会有你说的这个问题,松永久秀此人,近十余年来,一直在消耗名誉与信用换取实利,而我却是放弃了不少实利以维持名誉与信用……于是才有了今日的人心向背。”

言千代丸听得懵懂,只是一知半解,却又不明白该怎么表达出自己的疑问来,只是低头闷着思索。

过了一会儿之后,派去大和信贵山城做使者的堀尾吉晴回来了。

他说那松永久秀十分克制,不仅没有起兵来攻之意,还说什么“感谢平手刑部大人助老朽清理门户,我早已与这逆子恩断义绝,父子之情无存,绝不会因为此事而动摇对朝廷和幕府的赤胆忠心。”

“真是能忍的老狐狸啊!”平手汎秀不禁为之感慨,接着犹不甘心追问道:“茂助(堀尾吉晴的字),你可曾将一大一小两副头颅送到松永弹正的面前?”

“这……”堀尾吉晴羞愧道,“松永弹正坚持说他缠绵病榻,不能见光受风,臣下再三要求,也只是离了二十步远,隔着一层屏风晋见。至于那两只准备好的头骨,只能由他的近侍转交……”

“嗯……这不是你的责任。”平手汎秀十分遗憾,“连这都等忍得下,他说什么‘父子决裂’的借口,说不定真的会被世人所相信……还真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对付他啊!武田、朝仓、北畠诸军已经动员,时不我待,看来只能姑且搁置了。”

如果是小西行长那种天生嘲讽脸,说不定能激得松永久秀发怒,但是当事人可能也是别想活着回来了。人家真要撕破脸,指不定还讲不讲究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潜规则。

何况小西那家伙还在养伤呢。

本多正信倒是多半有办法拿言语逼得松永久秀没处回旋,岩成友通大概也有机会。可是,他们显然不愿意担任这种危险度极高的工作,非逼迫着去,那就伤感情了。

反之山内一丰、堀尾吉晴这些人倒是视死如归勇猛无畏,什么任务都敢接,但行事的手腕就没那么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