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平手刑部,这么快就看穿了鄙人的想法。”说到这里,木下秀吉终于缓缓仰起脖子,缓慢但又坚定地点了一下脑袋,轻声道:“我自幼跟继父不合,十二三岁就四处打拼,劈柴喂马端茶送水什么事情都做过,摸爬二十多年才有机会做个五千石的町奉行,可真是舍不得啊!但若因此就对刺杀织田弹正的人视若无睹的,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他老人家呢?其实今天早上,我已经下了命令,让人暗中监视可疑分子了。”

“木下殿啊……”平手汎秀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话语都很无力。

人家处在如此微妙的境地里面,你若是不能全力帮忙,再怎么去鼓励,也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风凉话而已。

除了“祝您武运昌隆。”这种屁话之外,多言无益了。

木下秀吉咬着嘴唇勉强笑了笑,回了一句“武运昌隆”,而后忽然又道:“听说舍弟小一郎在平手家干的还不错,已经领有六百石俸禄了,若是鄙人不幸出了什么差错,还望刑部大人能允许那小子将木下这个苗字传承下去……”

“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悲观,就算离开了町奉行的位置将来未必没有转机……”平手汎秀宽慰了一句,不过并没有具体去讲转机在哪里。

这时候门口有个须发半百的中年人得了侍卫放行,小跑进来,到浅野长吉跟前附耳传话,没说上两句又瞧见大领导在旁边,赶紧爬过来伏拜施礼。

平手汎秀认不出此人,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浅野长吉的得力手下之类。

那中年人禀报说:“昨天拿回去的票券样品,请几位匠师都过目了,他们一致都觉得,这根本就是真物,只是有懂行的人故意处理过,才让人觉得是一种高明的赝品。”

这个消息来得晚了些,不过还是很有用的。

“如此说来,果然是有人诱导我们发现了胭脂屋内通逆贼的罪行吗?这会不会是个更深的圈套呢?”今井宗久如是说,他似乎很不希望界町奉行撤销或者换人。

“如果那些记录是假的,那自然是圈套。”木下秀吉眼中闪过厉色,“但若为真,我就顾不得是不是圈套了,涉及参与刺杀织田弹正的人,绝不可饶恕。”

该说的说完了,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几人各怀心思,却是都无心去休息,仿佛枯坐着会安心一点。

平手汎秀倒还淡定,提出要不要调集一些军队过来,以免商人聚众作乱,木下秀吉摆手拒绝说:“商人们若能联合一致,确实可以凑出二三千兵卒来,但鄙人目前还是公认的奉行,大多数人是不敢明面对抗的。召集军队过来,反而可能激起变故。”

似乎很有道理。

不过平手汎秀依然暗中命亲卫们加强戒备,并且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