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先是动手拾掇一下屋子,环顾四周,心灵的深处有种酸酸的味道。在前世,自己父母死得早,虽然自己后来有些出息,让自己遗憾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在这个时代,自己父母俱在,他们生活清苦,但很满足,对自己非常关爱。可是若是让他们知道,此李思明非彼李思明,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陈东有种负罪感。

李全和沈芳是一起回到家的,他们在同一家纺织厂上班,他们一进家门,就呆住了:家里窗明几净,上班时来不及收拾的饭桌被擦得干干净净,换洗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晾在院里,厨房里,儿子正边吹着口哨边炒菜。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从小到大虽然没有犯过大的错误,可也从没有这么勤快啊!

“爸妈!你们回来了,饭菜一会就好!”陈东笑着招呼到,他算是想开了,既来之则安之,从今之后自己就是李思明,要好好孝顺爸妈。李全和沈芳此时心里面却是感动得一蹋糊涂。自从上次受伤以来,儿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自律、文静、懂事,成熟得像个三十岁的成年人。

“儿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母亲沈芳一边吃着儿子亲自做的可口饭菜,一边问。

“不知道啊。”陈东心里何尝不这样问过自己。自己在这个时代只是一个高中还未读完全的中学生,上大学?没戏,整个教育系统已经瘫痪,上大学是不可能的,自已又不是工农兵,否则还可以推荐上学。

“听说,党中央又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我们家思明会不会也要去?”母亲一脸担忧地对着父亲说。

“这是中央的号召,别说高中生了,连初中生都得去!”父亲李全说。

“咱们家思明可没干过农活啊,听说有的还要去黑龙江,天寒地冻的,有的去西双版纳,那里又是热带雨林,都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咱们家思明可不是凡人,到哪里都会有一番作为的,是吧,思明?”李全为安慰妻子,平时挺实在的人,也小小地吹了起来。他没有想到是,儿子真得做出了无数他想都没有想到的大事,何止只是一番作为。

“那当然了,爸妈,你们放心吧,儿子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到时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啊。”陈东对自己身为人子的角色到是很能进入状态。看到儿子如此懂事,夫妻两人心里多少有心踏实了。

晚上的时候,陈东坐在书桌前,翻阅着这个身体主人李思明写的日记。还好李思明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然的话,陈东真担心自己会不会露馅。

李思明这个人,1957年出生,今年还差一个月15周岁,说是高中毕业,其实充其量初一水平。因为文革,各种运动不断,教育受到严重的冲击,批斗臭老九是李思明和他的同学的主要任务。教育硬件遭到毁灭,教师队伍遭到打击,毁的不仅仅是一代人的教育,更是一代人的未来。在学校,不是去帮助农民夏收、秋收,就是接受军代表进行军事训练,再有就是参与一次又一次的运动,当然还有揭批学校里的教师。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从此以后,世上没有陈东这个人,只有李思明这个人!”陈东,不,应该是李思明默默地在心里呐喊。

第二天,六点半,李思明就已经起床,然后稍做梳洗就出去晨练。这是他前世的习惯,因为他相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来到这个世界,他自然也遵循这个真理。只是让他不太明白地是,这付身体真是太好了,强度和柔韧性,都是前世无法比拟的,大概是穿越的结果吧。记得当初在床上躺了俩月,前一个月每天在昏迷之中,感觉自己全身每天剧痛无比,就是一块铁被铁匠反复的敲打。

清晨的街道,冷冷清清,到处都是红的、黑的传单、大字报,内容也是五花八门,诸如“打倒xxx资产阶级当权派”、“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打倒苏修分子xxx”等等,在风中花枝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