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沈清浅偷偷进入到病房中,安静的夜晚藏不住一丁点的声音,打呼的,磨牙的,还有一个说梦话的……小孩儿。

沈清浅凑近了也听不清屠斐哼唧的什么,微弱的光亮下,屠斐的大长腿无处安放,耷拉在床边,光脚踩到了地上。

因为床小,屠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睡着,沈清浅内心轻叹,刑警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没谁了。

沈清浅轻手轻脚抬起耷拉的长腿放到床上,光脚踩着地面太凉了。

屠斐陪护,这事儿仅此一次,再有沈清浅决定坚决反对。

午夜的海京市协和医院住院部,仍然有一部分人在忙碌。

柴英卓站在楼下,他摸了摸兜,恍然记起带在身边多年的烟今天被没收了。

旁边一个老汉从自己的兜里翻出烟,“小伙子,你咋还没睡?”

柴英卓接过来道谢,老汉主动替他点上。

柴英卓试探地吸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老汉笑着说:“你抽不惯我的烟啊。”

“没。”柴英卓低头没再抽第二口,他望着指间的烟,星星似的一闪一闪,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尽管很暗,但能够让他隐约看清眼前的路。

“人活着尽是遭罪啊。”老汉一旁感慨,自顾说起他的故事。

老汉的妻子得了癌症,治疗阶段从化疗到了放疗,“放疗的人多啊,都得排到后半夜。”老汉惆怅地说:“好好地一个人就要进到那小房子里,拿机器烤你,你遭罪还得花钱。”

柴英卓低头不语,老汉自顾说下去,“那玩意可吓人,啥都看不见,能把人的皮都烤烂了。”老汉话里有对未知世界的不安和慌乱,“大夫说都这样,抹点药膏慢慢恢复就好了,可是没等好呢,又要来烤了,你说人活着咋这么说遭罪呢?”

老汉自问自答,他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坏事,老婆子也是憨厚的农民,不知怎么的就得了这个病。

老汉许是憋闷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他也不需要柴英卓的回应,说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年轻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

老汉吸了口烟,抖了抖烟灰,没忍住又说道:“老人生病,最折腾的是孩子,你也别怪你家老人,他们不想这样的,我家婆子到现在都不让我告诉孩子,就怕耽误工作啊。”

柴英卓一直等到老汉抽完烟吐了半天的苦水离开后,他才指间夹着烟往外走了。

9月的深夜,凉凉的风灌进柴英卓的领口,他打了个冷战,脑海里屠斐睡在母亲旁边的样子很清晰。

柴英卓一直不愿相信这世上仍有不求回报的好人,屠斐身为警察,她陪护母亲到底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