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曹孟德几乎是本能的再度看向了那些首级。
满是泥污的那个是他的女婿兼义子;被火燎到不成样子的是他麾下第一外姓大将,从他做县令时便随他的心腹;除此之外,即便是宗族内跟自己最不和的曹洪曹子廉,也都坦然自杀,人头出现在这里;还有李退之,明明可以投降,却还是坚守了对自己的臣节……再加上之前的夏侯渊、曹纯、曹休、许褚、王必、毛阶,一条条性命在此,正如曹仁所言,他曹孟德怎么可能投降?
事到如今,唯走或死而已!
当然了,枭雄姿态,死这种事情除非万不得已还是要尽量避免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线生机……公孙珣这一次没有被优势冲昏头脑,下一次呢?
这一次因为天子年幼冲动,失了汉室老臣人心,下一次汉室真要到了灭亡关头,说不得人心还会聚拢起来吧?
更不要说,人死的越多,活着的人就越该珍惜自己……
不是不能死!
万不得已之时,曹孟德一定会坦然赴死,但却不能被公孙珣用这种拙劣的戏码给威逼至死!
那不是他曹操!
“我若走,你与元让该如何?”曹操稍微思索一阵,便咬牙下定了决心,事到如今也确实没必要硬撑了。
“元让兄与子修必须立即后撤!”曹仁认真答道。“濮阳、离狐、句阳皆失,聚集在内黄的营州兵、辽东兵应该会即刻顺着这条通道南下,他们那里再不走,只会徒劳被围,于局面半点无用。但官渡这里,我却要专门留下支撑一二……因为既然要南逃寄人篱下,唯一之立足根本便在天子身上,官渡若空置,怕是你们连宛城那里都赶不及过去,便要被身后骑兵追上。”
这是很理智的回答,曹操也只能微微颔首,却又随即看向了一直没吭一声的刘晔。
刘子扬旋即会意:“曹公放心,咱们毕竟是唇齿相依,我自然会留在此处继续协助子孝将军,营中些许辅兵,也不会再撤。但鲁子敬那里却是我主刘豫州麾下少有的兵马了,要即刻撤到彭城。便是官渡这里,我也还是想尽量带回一些人马的,所以还请曹公不要犹豫,速速去接天子……”
“这是自然。”曹操一声叹气。“不过我若一走,你们能撑几日?”
“三四日吧?”刘晔看了一眼并不说话的曹仁,恳切而对。“最多三四日,官渡便撑不下去了,我和子孝将军便应该会回头去追曹公……”
“届时我想请足下断后。”曹操闻言同样瞥了眼曹仁,便继而对刘晔说了一句颇不寻常的言语。“我们曹氏、夏侯氏几乎一体,如今局面下,子孝断无降服的道理,届时一旦被困,只有死路一条,而足下却是可以举众降服的。因为你家刘豫州还有江南二郡……或许是四郡之地足堪立足,还是能和公孙文琪说上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