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一直入夜不休。可能是暑气未消的缘故,竟然还有电闪雷鸣之态,而一阵雷声滚滚之后,雨水更是呼啦啦不止,竟又有增大之势。就在这时,临淄城城东的都亭亭舍的一处侧房内,一个原本早该安眠之人却在大雨之中忽然起身,然后坐在榻上满头大汗,一时失神。
却正是昔日九江神童,今日燕公身前得用之才俊,蒋干蒋子翼。
“夫君?”
身侧同榻的一名年轻女子也被惊醒,然后即刻下榻,取掉案上陶罐封口,并倒出一碗温开水来递给了蒋干,然后稍显惊疑……没错,此人正是闻得公婆将至,专门从邺下至此相侯已经多日的蒋干妻子王异……只见其人面色清秀美貌,又有几分英气,却是个毫无疑问的美人。
其实,这正是蒋干为何是个‘早该安眠’之人的缘故了……得益于当年他的大胆北上,如今这位九江神童可是前途大好,在天下至尊之人与几名相国那里都是挂着名的,便是此番南下无功,可毕竟早在西凉与巴蜀立下了足够功劳,早已经是这一批义从中的佼佼者,绝对是前途远大。
非只如此,如今他又成功将父母接到更稳定的北方,还有了如此娇妻在侧,人生于世,夫复何求?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今日甫一来到大后方,刚刚安定下来,却居然夜间惊起,也就难怪他妻子惊疑了。
“我……想起了公瑾。”一口温开水下去,满头大汗的蒋干面对娇妻主动开了口。
王异依旧茫然:“夫君晚饭时不还说,你与你那位同学相处甚得吗?”
“正是相处甚得,方才有此心悸。”蒋子翼又是一大口温水咽下,方才缓缓言道。“阿异你想一想,如此大局之下,公瑾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只着中衣的王异侧身坐在榻上,先是微微一怔,复又恍然……不管中原和淮南人怎么想,北面之人却都不怀疑公孙珣将会扫平四海,一统天下的。
“其实,那三日间,公瑾以为我不知道,我却早已经窥清他的虚实了。”蒋干幽幽言道。“他表面上风流倜傥,神色自若,一直好生招待于我,半点差错都无。但其人心中怕是早已经被大局逼得焦躁不堪,挣扎难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一直没有开口论及军政,也没有半点劝他反复之言语。”
“如此倒也……”王异接过陶碗,转身扣在一侧案上,回过身来上榻,却又不禁好奇。“只是夫君与你那同学一别多年,又怎么看出他心中其实焦躁不堪呢?”
蒋干此时已经缓过气来,却是一时失笑摇头,然后伸手在怀中抱住爱妻:“阿异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曲有误,周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