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一声后,公孙珣便不由打马微微提速向前,因为他已经从视野中寻到了前方山谷侧一处稍有人烟之所,规模极小,不过数户之地……想来便是卢植隐居之所在了了。
“可大人,他们为什么都不怕死?”公孙定赶紧夹住胯下小马,试图追上,与此同时,身后尚未停稳的义从也纷纷再度启动,而随行五千骑步却是在张既的示意下停驻于此,准备安营扎寨。
“不是说了吗?”公孙珣在前听到追问,不由好笑。“因为人心!因为他们的人心不属我!而若人心不属,不要说区区一个河北在手了,你信不信,既然是有人握有天下十三旧州中的九个半,而对手只有一郡之地,可他的对手却依旧要拔刀相对,誓死相抗!”
“这岂不是必败?”
“这谁知道,或许万一能成事呢?”
“可哪有如此厉害人物?”
“你家大人我啊!”公孙珣扬声而笑。“你信不信,若当日我稍微退让回到辽东,而竟然是袁绍这种我最看不上的人得了全天下,那即便是只有一郡之力,你家大人我却也一定要拔刀而起,跟他周旋到底,或血尽于战场,或真能取一二分胜机呢!”
公孙定终于愕然不言。
就这样父子二人不再闲话,而是一前一后小跑向前方山谷中的野村而行,张晟与莫户袧则随两百义从缀在身后百步之外……至于剩余五千步骑,则被张既下令,就地安营扎寨,以免搅扰。
而不过是片刻之后,闪过一个路口公孙珣就已经看到了那个身材奇高而瘦削的熟悉身影,后者带着一个已经很破旧的进贤冠,满面风霜,正在寥寥几户人家前的空地上推磨磨面,一个比公孙定还小一些,身材却更瘦弱的孩子正拎着口袋拎着扫帚在他身侧吃力帮忙。
“我虽看到兵马时便猜到是你,但此时如何会到此处?”卢植停下推磨的动作,擦了擦额头之汗,却是对来人不免蹙额。“之前春耕时亭长到此,曾有言语,不是还说在打仗吗?”
“回禀老师,”公孙珣赶紧下马向前,遥遥正色相对。“就是在正月间,前方已经胜了,学生勉强算是规大河之北,可以缓缓行政,树立新制了,便没了参与后续追击攻略地方的兴趣……也是让功给那些下属的意思。”
“那便好。”卢植面无表情缓缓颔首。“战乱这个东西,如今已经避不掉了,但却依旧是天下至恶之事……打得快一些也是好事。”
“恩师大人说的是。”公孙珣走到跟前,俯身行礼,而这个称呼与动作立即引起了一旁公孙定的愕然,后者也赶紧放弃了打量对面小孩的姿态,跟着俯身行礼,口称大人。
“我从去年便在此开垦种地,已经收了一季,”卢植瞥了一眼公孙定又瞅了瞅这对父子身后许多白马骑兵后方才继续言道。“但地力贫瘠,家中勉强只能糊口。不过,你父子既然来了,总有一口饭与你们吃的,至于其他人,我却请不起,也不要让他们惊扰邻居,此地只有几户人家,都是随我一起来开垦的贫弱之辈……让孩子们去玩耍,你来帮我推磨。”
言罢,其人便兀自回身,接过了幼子手中口袋与高粱头做成的扫帚。
公孙珣微微颔首,然后直接脱掉外面罩袍、解下内甲,然后便上前推磨……全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