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拦对方骑兵后的无奈之举……如此或许还能接应一下袁绍和主力部队的后撤。
然而,哪怕是忍着对亲子安危的担忧作出如此尽职尽责之举,却仅仅是换来也许二字罢了,因为徐荣与韩当成功汇合以后,总数达到两万的骑兵并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他们开始自东向西,从沮授身侧、从袁军后方,尝试真正的大规模绕后包抄!
“子伯把握临战之机的水准已经到了极致。”下午阳光之下,远远未到傍晚时分的时候,公孙珣便听到了前线翎羽卫士关于韩当与徐荣合流的汇报,却是率先当众称赞了一句娄圭,然后才重新起身上马。“今日听到他说可以出兵,我便知道大局已定……走吧!摇动旗帜!全军擂鼓!传令程德谋与审正南,自西向东,自南至北,全军压上……今日一战务必要成大功!”
众人不敢怠慢,自娄圭、关羽以下,尽数上马,然后随公孙珣一起亲自催动全军向前。十万之众,一拥而上,原来只是骑兵的滚滚铁流瞬间演化成了铺天盖地的怒海波涛。
而就在这时,面对着如此场景,已经心乱如麻、手脚冰凉的袁绍却陡然间听到了耳畔的鸣锣声。
鸣锣亦称鸣金,乃是撤军之号。
袁绍有些眼神涣散的看向了发出此令的陈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公且退。”出乎意料,陈公台此时居然神色清明,指挥调度明确,其人先对袁绍微微示意,复又指向了被他喊来的部将吕翔。“吕校尉,前军交与我,你来主持中军,务必护送主公与中军后方诸位先生退往梁期……此战固然已败,但梁期城距此只有十余里而已,对方杀伤有限,而中军甲仗俱全,全速而走的话退入城中不是什么难事,请你务必尽人臣之责!”
生死攸关时刻,吕翔倒也没有犹豫,其人不管已经失态的袁绍,直接下令中军虎卫护卫着袁绍的驷马鼓车掉头向南而去。
然而,片刻之后,这个兖州豪强,也是陈宫邻郡出身的将领却又专门回转,朝着陈宫的车子下马叩首,眼中落泪:“长史,事至于此,不如一起走吧?!若实在不行,我来指挥前军便是,只望长史能看顾我家族……”
“这个责任,不是足下能担起来的。”陈宫立在车上回头而应,居然依旧冷静至极。“唯独我死,则此战方无人可咎,你们也能继续安心辅佐主公重整大局……而且再说了,为人总幕府,总揽全局,而主公也言听计从,却把局势败坏到这个地步,从私人而言,又怎么有脸回去呢?遑论十万之众,多少性命……总之,主公安危系在你身,赶紧走吧!唯独记住一事,路上若是遇到许子远或沮公与,可以让出兵权让他们做主。但若遇到郭公则、荀友若等颍川人,乃至于从梁期城中出援的辛仲治,却是万万不能给他们兵权的。”
吕翔垂泪不止,却终于是转身打马而走。
另一边,陈宫既然目送吕翔护送袁绍车驾南行,便复又回头准备组织前军阻拦,但回过头来,其人才失落发现,短短片刻之间,随着袁绍的撤离与对方大军压上,前军居然已经失措崩溃,纷纷后逃,俨然再无法指挥了。
如此情形,陈公台仰天一叹,却是干脆上前推下车夫,让其人自去逃命,然后便解开发冠、拿下发髻,以乱发遮面,亲自驾车逆流而上。
顷刻,为赵云部所斩,时年三十六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