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一时恍然。
“非只如此。”沮授进一步言道。“那些老农还说,这种雨势虽然往年也偶尔出现,但每一年都会在秋收前引起涝灾,而且,若是往年多种粟米时这种涝灾还好,只要及时排涝,秋收前及时放晴,还是可以抢收粟米的。但这些年,面食渐渐常见,种麦的多了起来,麦秆脆弱,却是容易在这种秋收前的风雨中倒伏,而且麦收早于寻常秋收,怕是已经损伤不少了……”
这段话,袁绍一开始听得糊里糊涂,但听到此处,却是恍然大悟:“你是说秋后河北乏粮?”
“不是整个河北,昌平那里是燕山气候,而是太行以东,自河内至常山一代,恐怕麦粮将要受损。”沮授终于说明了一切。“这种损失,对彼对己皆是一样的,且都只能算是局部地区局部受灾……但无论如何,邯郸正在其中,属下不知道邯郸城中存了多少粮食,但食敌一斗,胜过己收一石,总要防着他出城抢收粟麦!既如此,何妨留一支真正精锐兵马,不用多,两万人,在此不求破城,只求看住咱们的大营,兼防审正南出城活动?这样,也不算是撤围了。而等我们在魏郡那里整编完毕,天色放晴,军中士气复起,甚至于收好秋粮,再突然杀回来,说不定反而有奇效。”
袁绍这下子倒是狠狠点了下头,而其人凌乱的头发也是跟着甩动了起来:“公与战败知耻,复能窥的先机,吾之子房,或许便是公与了吧?”
沮授赶紧在其余几位幕僚的面无表情中尴尬推辞。
“一事不烦二主!”袁绍懒得理会太多,而是从怀中将刚刚割发的那个短刀取出,兀自起身上前交与对方。“我让韩猛为你副将,留两万人在此,军中上下,皆由你做主,谁敢违逆,你便执此刃格杀勿论。”
沮授也是感动一时,然后毫不犹豫立即俯身接刃。
而就在沮授接手大任之际,忽然间,放下的帐门却被人猛然掀开,一名满身雨水之的翎羽甲士带着一股水气与凉气匆匆入内,并向袁绍跪交了一封油纸封皮的军报。
袁绍没有理会,而是先与沮授授刃,这才接过军报,撕开封皮,稍作浏览……而浏览完后,其人不慌不忙回到座中,方才不动声色从容开口:“两千石与车骑将军府中幕僚留下,其余人等全都出去。”
众人不解其意,但也只好依言而行。
“诸君。”袁绍将信件递给了身侧的陈宫,然后环顾作用,平静言道。“今日连夜收拾,明日便撤军……”
“何至于如此急促?”辛评大为不解。
“邺城丢了。”一旁正看信的陈宫一脸平静的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
满帐愕然。
“诸君不必惊慌。”袁绍见状不慌不忙,反而失笑。“事已至此,惊慌何用?要我说,丢了便丢了,回师夺回便是,并不误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