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吧,不耽误做事便可。”董卓继续笑道,却又指向了座中另外一人。“还有蔡伯喈,伯喈对我向来诚恳,从未有过失礼之处,可今日到我这里,约好了下午开宴,请他早到一个时辰,上午就来为我写封文书,却居然迟到,刚刚才来。我问他何故,他说路上听到有人弹琴,死活挪不动腿……”
正坐在一边写着什么东西的蔡邕,闻言不由抬起自己的朝天鼻,辛苦向董卓赔笑。
“还有荀慈明。”董卓继续指向一人,却是他左手侧第一位的一个华发老者,而贾诩也赶紧朝此人躬身行礼。“慈明与我年岁相仿,乃是我少年时颍川便结识的老实人,我昨日还问他,做了三公是不是得偿生平所愿?他却对我说,蒙我赏赐,百日内从白身到三公自然感激,可生平最得意事,却是当年注解了《周易》……”
当朝司空荀爽先是朝贾诩微微捻须微笑示意,然后才无奈回头对着董卓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看法:“相国,于我这个腐儒而言,注解《周易》确实是生平最得意之事。”
“我也佩服万分!”董卓一脸嫌弃,李儒倒是眉飞色舞,忍不住插了嘴。
刚刚对着贾诩都还极为和善的荀爽干笑一声,便不再多言,而李儒也知趣闭嘴……众人心知肚明,前几日李儒奉命去毒杀废天子刘辩,虽然这事在如今的局势下什么都算不上了,可大家多少还是有些膈应。
“总而言之了。”董卓并未注意到自己女婿和故友之间的少许不和谐,而是对着贾诩做了最后安排。“文和的意思我是明白的,那就不给你加爵了。等过两个月到了长安,若前方战事又顺利,你去做个尚书、博士也都无妨……准了!”
贾诩微微动容:“多谢相国体谅,只是……”
“只是什么啊?”董卓不以为意。
“只是如今观山东诸侯多是无用之辈,以相国之神武,我军之善战,完全可以扫荡攻破。”贾诩立在堂中小心言道。“何必还要迁都呢?”
“打仗是打仗,迁都是迁都!”董卓微微蹙眉言道。“两不相关……而且别的不说,最近河东白波贼蠢蠢欲动,而公孙珣更是已经打到了太原,据说还抄了子师的家,关中是我的基本,必须要严加防范!尤其是公孙珣,其人虽只两万兵,却决不可小觑!”
随着董卓作色,堂中诸人本能看向了董卓左手侧第二人,当朝司徒领尚书令王允王子师。
而王允却也稍作姿态,正色而言:“其实公孙珣抄掠我家中,未必是贪财货,怕是并州道路难行,又有太行山百万山匪隔断幽冀与并州的联系,其人后勤不支,这才大肆抄掠……”
“或许吧!但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回关中防范,迁都事也不可迁延下去。”董卓连连摇头,脸色也显得更加严肃。“今日既然说到这事,便多与你们说一些并州的事,不是我畏惧公孙珣,而是这小子确为天下名将,而且为人毅力、决断皆超世俗,不得不防。”
堂中瞬间变得气氛凝重起来,不要说董卓右手边那些西凉出身的属吏、军官,便是左手边从荀爽到王允,也都纷纷肃容,甚至就连蔡邕,也不知为何突然停了手中之笔。
“你们算一算,其人自弱冠而起,凡十余载,天下动乱,是不是足有五六成是其人一力为之?而本朝历来边患,无外乎是北面鲜卑、乌桓、匈奴、西羌、高句丽这五处最为过,是不是也被其人以一己之力剪除其三?如此人物,越是悄无声息,却要严加防范!”董卓继续扶着腰带在座中感慨道。“想当初在并州,我刚到晋阳赴任为刺史,他一个区区别部司马便敢孤身来见我,而且张口就说要替我把雁门太守张歧给除掉,那时我就知道他是个大大的豪杰!若非是他已经与赵苞女儿许了婚姻,我几乎要宰了我那两个废物女婿,把两个女儿一起塞给他,何至于只送一把刀呢?也何至于一直到今日才能主持朝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