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更有意思的是,此人虽然是坐在那里不动,手中却持有一张格外显眼的牛角硬弓,而且箭矢已经搭上,弓弦也已经张开,正对着门口方位引而未发呢!
自苏仆延以下,一众涌入院中的乌桓逃兵见到此人后纷纷惊吓失声,甚至僵立不敢擅动,俨然是早就认识此人。
而就是在这些人口干舌燥,一时惊吓之际,只见亭舍内外一阵骚动,舍内涌出数十持刀汉军士卒不说,院外更是传来马蹄声与乌桓人的惨叫声。
很显然,苏仆延中伏了,穷途末路又逢埋伏,根本没有转圜余地。
“都别动。”坐在椅子上张弓的汉军武士好整以暇,不慌不忙。“谁先动我就射死谁……”
此言一出,苏仆延以下,众人愈发惊恐难耐。
“那边那个报信的,不要怕。”眼见着这些人老实了下来,这汉军武士复又朝着对面一名乌桓人颔首示意道。“我这人说话算话,既然许过你要与你五万钱的赏格,那就一定会与你,答应帮你寻家人,也一定尽力而为……慢慢走过来,跟我们走。其余人也是,剃了头发,洗干净脸,老老实实到安利号寻个工做,至不济帮安利号放马也行啊,岂不比跟这个什么峭王亡命天涯强?咱们按照辽东的规矩,只要扔下武器,各自抱头蹲下,我绝不会杀你们。”
苏仆延不敢回头,却已经听得身后哐啷啷响个不停,俨然是绝大多数人都背叛了他。然而,作为称王之人,其人多少有些脸面,再念及刚刚大家一起立誓的情形,其人也是悲愤难耐。而这种悲愤,在他用眼角余光看见那名之前引路的斥候兴高采烈绕过自己往对面汉军武士处走去时,却是终于达到了顶点!
果然,眼见着此人来到自己身前,苏仆延不再犹豫,直接一咬牙便握住长矛,试图杀此人泄恨。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苏仆延刚一抬手,便觉得自己手心一麻……然后便是钻心彻骨之痛!其人登时涕泪交加,怀抱长矛翻滚在地。
周围人怔了半晌才看明白,原来,居然是坐在椅子上的那名汉军武士直接隔着十几步远一箭射出,将苏仆延的右手与那只长矛钉在一起!
不过,面对这种力道和准度都达到了表演级的箭术,周围的汉军甚至是乌桓俘虏,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惊异。
一箭射出以后,这武士也是一时摇头感慨,然后便再度持弓搭箭,并起身走来,边走边说:“我都说了,只要扔下武器,抱头伏地,便可不死,何至于此呢?”
旁边有汉军听得不好,赶紧提醒:“司马莫要犯糊涂,咱们赵公的赏格是指活人的……死人便不值钱了。”
这武士闻言愈发摇头,其人一脚踩在依旧疼痛挣扎的苏仆延肩膀上,压得对方不能动弹,这才回头解释了一句:“非是此言,人无信则不立,我既然刚刚已经说了,谁先动我就射死谁……苏仆延先动,就必然要射死他,否则将来天下人怎么看我?”
周围汉军也是无语。
“这是要杀我吗?!”苏仆延被踩在地上,更兼手掌处疼痛难忍,弄的鼻涕眼泪都挤在了地上,却居然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