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在阴影中探出头去,在雨水中偷偷看了一眼那名乌桓单于,却还是满脸疑惑……话说,他从军多年,还真第一次看到这么诡异的场景,自己都打到对方身前十余步远了,整个宅院的人都已经要死光了,对方明明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却还是对一次次前来汇报军情的下属坚持什么‘你说的敌人不存在’……这是疯了吗?
犹豫了片刻,就在高顺微微摇头,准备引兵突入活捉此人之时,忽然间城外汉军的呼喊声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整齐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俨然是万军齐呼。
高顺等人听得非常清楚了,城外乃是说——“汉将常山赵云已斩塌顿!!!”
丘力居闻言茫然转向喊声传来的方向,喏喏自语,不知所措,而一名鲜卑女人仓惶从屋内逃出,越过了廊下的丘力居往院门外跑去,却迎面撞见无数汉军甲士白刃而来,便又仓惶逃入了屋内。
“是不能自欺欺人了。”穿着丝绸衣服的丘力居长叹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高顺扔下了自己的佩刀,并跪倒在廊下。“我乃汉室天子册封的辽西乌桓单于……多次有大功于汉室,且与你家赵太守多有私交,请不要伤我性命!”
高顺像看疯子一样看了眼此人,然后理都不理对方,便直接转身冒雨往外而去,居然是要去支援城中其他各处战斗了。
“大事已定!”与此同时,守在柳城南门的公孙珣遥遥听着全军呼喊赵云斩杀塌顿,却是情难自禁,一时展颜失笑。
话说,如此英雄,如此兵马皆在手中,自己到底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
“太祖尝征乌桓,夜深雨在,三更,至城下,无一人知者……及顺入里城,城中亦皆不觉。焦触破一门,得乌桓贵种,指丘力居宅,顺等遂入丘力居外宅。或告丘力居曰:‘汉军至矣!’丘力居尚寝,笑曰:‘此必行军辛苦,城中贵种求赏。’又有告者曰:‘城陷矣!’丘力居起身至廊下叹曰:‘此必众怒矣,阖城怨吾,待城外吾侄塌顿至,方可安。’俄而,城外乱起,丘力居大叹曰:‘吾得之也,此必塌顿求单于位也!吾儿楼班幼,叔侄至亲,本当授其人,何至此乎?’言未迄,城外皆呼:‘斩塌顿者,常山赵云也!’应者近万人,皆汉言。丘力居大恐,始悟,曰:‘是矣,汉军至矣,然何等汉军,能至于此?’及顾左右,已尽失,高顺已乃帅甲士临廊下也。”——《世说新语》·尤悔篇
第三十五章 太守半月覆辽东
四月入夏,距离天子离世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洛中早已经是腥风血雨、云波诡谲了。不过,对于距离洛阳数千里外的辽东而言,此地却是丝毫感觉不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或者干脆说,这里即便是有些许小风雨,也早就过去了。
大半个月前,浮海而来的右将军领辽东太守赵苞,几乎是甫一到任,便马不停蹄持节征发了数郡两万人马去围攻辽东乌桓,不过,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这是因为辽东乌桓实在是实力羸弱,自称峭王的苏仆延内线作战,拼劲全族之力,再加上一些裹挟的杂胡,也不过就是凑出了五六千骑而已。
而面对着汉军的泰山压顶之势,偏偏医无闾山西面的丘力居根本就是出尔反尔,援兵半点都无,弄的无论是兵力还是装备都不成比例的苏仆延只能是干脆利索的一败再败!
等一路败到了眼前这光景,其人居然是家园尽失,身边也只剩下凄凄惨惨七八十人,此时正辛苦穿越辽泽,准备去投奔柳城丘力居,以求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