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公孙珣本人则打起白马旗,带着自己刚刚收到的天子节杖,带着戏忠、韩浩、杨开、田豫等将,引着刚刚整编出的骑兵七千,又有十余个塞外杂胡部落为两翼援护,居然亲自跟在高、魏二将身后,不急不缓,往管子城推进过去。
春日间,塞外草长雁归,清风徐徐,又有承德城在西面有效阻隔了这两百里通道,所以一路走来,居然宛如游山玩水一般轻松。
而沿着辽西通道连行了不过四日,走了大约一百六七十里,前方忽然来报,居然是高顺、魏越已经攻下了管子城,并俘虏了张举!
公孙珣惊喜过望,细细一问后才知道,原来,高顺、魏越三日急行军两百里到达管子城后,发现城中张举所部极为薄弱,而且猝不及防,于是下马便战,直接打了个张举措手不及……而管子城虽然本身是为了锁住鲜卑、乌桓而修筑的堡垒式小城,但张举本部却多是他掳掠裹挟出去的普通汉民,便是当日随他作乱的本家徒附、宾客,也万万没想到这厮居然丧心病狂到自称天子的地步,所以其人早就尽失人心,不免一触即溃!
换言之,管子城之下与张举被俘一事,堪称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了,公孙珣到底是疆场宿将,兴奋之余也没有忘记小心谨慎,接下来依旧严谨行军不止。
不过,等到出塞第五日傍晚,公孙珣来到自己少年时途径过无数次的管子城以后,亲眼见到了被俘虏的张举,到底是彻底放下心来——没有任何阴谋诡计,自称天子的张举就是被一战而俘,作为攻击柳城的重要节点,管子城就是一战而下。
“为何要称天子?”面对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张举,戏忠不免好奇问道,而此言也引起了城中绝大部分军官,乃至于普通士卒的好奇。“你这个样子,也有资格称天子?”
“不是我要称的!”张举抬头哭丧着脸答道。“但丘力居与塌顿俱言,三战皆败,不如称天子以壮军威,而且这样的话说不定也能哄骗来塞外杂胡的效忠……”
“然后你便称天子了?”戏忠无语至极。“你也是做过一任两千石的边郡大族子弟吧,如何如此不堪,别人一说你便信了,竟然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吗?”
“那倒不至于。”趴在地上的张举忽然扭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言语的公孙珣,然后语气急促起来。“卫将军……我擅称天子,固然可笑,但也是时事使然。你还记得吗?前年的时候,当时正好洛阳有妇女生出一个双头儿来,消息传到幽州,大家议论纷纷,都说这是汉室衰微,主天下有双主之意……卫将军,我擅称天子,固然可笑,今日之败也固然说明我这个罪人没有天命,可汉室却也绝对不可能复兴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眼见着公孙珣看都不看地上这人一眼,戏忠却是接口过来,好奇反问。
“卫将军!蓟侯!”张举双目满含期待,又连连叩首相对。“我今日才明白!天命不在我,而在你身上啊!公孙病已立……说的不是宣帝,而是将军!现在,我把天子位让给你,只求活命,如何啊?!”
此言一出,城中围观‘天子’的众将士纷纷变色……毕竟,即便是个白丁,最起码也知道这厮话里的意思是说公孙珣才是要做天子的人;而稍微有些文化的,却更是惊疑不定了!
要知道,张举虽然废话连篇,却多少是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也就是那句‘公孙病已立’。
这句话不是瞎编的,而是历史上汉武帝之子汉昭帝时期真正出现的一个怪事,说是上林苑那里出现了蚜虫吃树叶子,硬生生的在树叶上吃出了这五个字,引得天下哗然。
当然了,这件事情后来被认为是应在了汉宣帝,也就是当时流落民间的汉武帝嫡亲重孙刘病已身上。最靠谱的解读也是上林苑中有汉武帝废太子刘据的参余势力,为了给刘病已造势刻意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