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姓年轻属吏到底是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小顾这么想就行了。”之前喝汤之人端着陶碗来到近侧笑道。“便是让大将军西行为帅,你就放心将乡梓安危交给他吗?!皇甫公和董公再是凉州人,也是宿将;而咱们的大将军和车骑将军,再是南阳人,那也只会杀猪啊……”
“噤声!”年长属吏登时作色。
端碗的吏员自知失言,也立即醒悟闭口,公房内,一时沉默了下来……大家都有些讪讪,外加忧虑。
其实,别看他们之前调侃起大人物们的事情如此轻松,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汉制官吏一体,这个时候还在这个阶层、这个地方厮混之人哪里有什么前途可言?洛阳炭薪渐贵,老家族中又屡屡来信说起当地乱象并打探消息,四处人心浮动……一群人却连躲在公房内一群人开个玩笑都要担惊受怕。
也是无奈到了极点。
“说起来,咱们兵曹掾什么时候回来?”隔了半晌,又有人问道。“既然大将军应该不至于拒旨,那他这个做仪仗陪同的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回来此处又如何?”旁边又有人笑了出来。“来这里喝姜汤,哪里有在大将军府上喝热酒来的舒坦?说不定还有美姬陪侍、金钱做赏呢!”
众人再度哄笑,算是将刚才的尴尬抹了过去。
“是赏了些金帛,不过我那份在路上换了木炭,你们走时分一分……”就在这时,一名年约四十岁,身形瘦高,胡须颇长的中年吏员操着凉州口音从外面直接甩手进来,倒是让公房内的众人三分惊三分喜,还有三分尴尬。“刚回来便听到你们在背后议论我,若有这个功夫,且整理出一些关中的武库,还有三河骑士的名单备份来……不管谁出征,都是用得着的。”
众人原本就心虚,此番更是得了炭薪,哪里还敢怠慢,便纷纷忙活了起来,而这太尉府的兵曹掾却径直来到窗下的小炭炉前,给自己乘了一碗热姜汤,就站在那里慢慢喝了起来,其人胡子粘在汤碗上也不顾及,居然毫无高门姿态。
然而,上午的刚刚过去,中午时分,南宫尚书台再有人来,却还是召太尉府的兵曹掾随行,说是要去授节!
众人这时才知道,上午何大将军接旨径直入宫,说自己需要筹备兵力云云,一时难以启程,又说军务紧急,关中陵寝不能有失,乃是如众人所想那般推荐了董卓、皇甫嵩二人在关中稳住局势,最后居然又推荐了卫将军公孙珣为主帅,引三河五校西出长安‘暂时’主持大局,让董与皇甫二人为副。
一番争论之下,天子多少也明白长安大局不可有失,而走一个公孙珣到底是大将军见招拆招有所表示了出来,再逼迫,大将军也能硬赖着不走,便无奈应许。
故此,如今是卫将军公孙珣持节为主帅,然后皇甫嵩复起为左将军、董卓加前将军,作为副帅,三将齐出,以求挡住叛军。
局势一日三变,太尉府兵曹的诸位来不及感慨,便纷纷忙活了起来,尤其是兵曹掾本人还要代表太尉府跟着尚书台、黄门监,甚至大将军府的人再度往孟津走一趟,参与赐节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