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立在简易的辕门之前,距离大帐只有几十步,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身后的窃窃私语声与周边的嗤笑声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一瞬间,其人几乎羞愤的想一走了之。
但是怎么可能走呢?自己分明是来传旨的……而且他也不信了,这公孙珣何至于跋扈到这个地步?真要是公然拒天子使者于门外,怕是何进也兜不住他吧?更何况如今众目睽睽,他张温怕丢脸,公孙珣就不怕背后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
就在张温羞愤难耐之际,那边随着报信的卫士被赶出帐来,一人却是从帐中而出,顺势让人卷起了帐门。
“是颍川戏忠。”刘备先是面不改色说出此人姓名,却又陡然微微一怔。“原来我兄在做祭祀。”
不止是刘备,随着戏忠让人卷起大帐帘门,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中情形——公孙珣居然是备着三牲,在做一场祭祀。
这下子,连张温都安生了下来,转而静待对方结束祭祀,唯独曹操愈发眯起眼来,然后捻须失笑。
祭祀按部就班的结束,公孙珣倒是毫无拖延推辞之意,居然干脆利索的亲身出来,然后就在辕门内与张温相对,行礼接旨。
旨意很简单,加公孙珣为特进、光禄大夫,入洛。
平心而论,仅凭今日这道旨意,公孙珣对天子此番应对的评价便又再高了一节,因为这是一个很有余地又很节制同时又很有效果的旨意……简简单单,合情合理,既没有逼迫公孙珣重新站队的意思,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但到底是彰显了其作为天子的影响力,若公孙珣就此接旨入洛,那他此番轻骑而来为何进撑腰的气势便不免被化解了六七成去了。
所以,公孙珣不能接这个旨意。
“臣不敢受。”公孙珣起身后,正色相对。
张温沉默了片刻,他虽然是司隶校尉,却根本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关兵权的大事中来,尤其是天子身体如今越发不好,再加上本朝天子那可笑的寿数,他基本上可以断定天子没几天好日子了……而按照汉室传统,天子一死,外戚、士人、宦官又得杀做一团。
但是话还得说回来,张温毕竟职责在身,他受天子命来此传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直接回去,未免太可笑。
无论如何,话还得问清楚。
“敢问蓟侯。”张温思索片刻,然后尽量用一种比较平和的语气询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天子之诏,不能无故而不奉的,可是身体有恙吗?”
听得此言,公孙珣不仅没有得到台阶后的放松感,反而陡然一肃,并旋即冷冷看向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