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曹操复又赤足来到公孙珣身前,正色询问起来:“文琪……如此局面虽然称不上势如危卵,可我军既然已经受命来此援护,那总不能一直隔岸观火吧?长久下去,长社城中友军还是会士气渐渐低落,洛阳那边也会焦急不堪的。”
“来,吃瓜!”公孙珣掰开了第二个瓜,并分了一半给眼前的曹孟德。
曹孟德也不接瓜,只是摇头不止。
公孙珣愈发觉得好笑起来:“孟德跟朱公、皇甫公两位关系很好吗?还是说彼处兵马全都出自北军,多与你相熟?”
“非是为私情。”曹操难得正色。“文琪,刚开始出兵的时候,随你四处转战于大河之上,彼时只觉得军旅匆忙,还看不出什么局势。可自东郡一战,到此为止,凡所见种种……”
“所见种种如何?”公孙珣不以为意。
“东郡河堤上的惨烈之事倒也罢了,毕竟是战场。”曹操闻言叹气道。“只说全军穿过陈留……此地几乎可称是我家乡,乃是旧日我往来惯了的……可昔日繁茂,如今一朝俱无,更兼田野荒芜,百姓流离,盗匪四起!文琪,这大乱才起来三个多月,就已经是如此局面,若是迁延日久,又当如何呢?”
公孙珣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吃瓜不止:“那孟德兄又觉得会如何呢?”
“我哪里会知道呢?”言道此处,曹孟德仰天而言道。“之前出兵时,我受封骑都尉,一跃为两千石,彼时只想着建功立业,还曾写信给家中的妙才,说我是‘志怀霜雪’!然而,现在盛暑难耐,我沿途却只想一事,那就是夏日好过,可等到霜雪之日,陈留、沛国、梁国等乡中士民又该是何等局面……却居然也是‘志怀霜雪’!”
曹操这番话说的极为恳切,也极有高度。
他前一个志怀霜雪的‘霜雪’乃是刀兵白刃的文雅说法,换言之,曹操当时给夏侯渊写信是暗示他此次从军,是想着用刀枪拼出来一个前程的,是对军旅生涯存有极大的浪漫主义遐思的。
然而,后一个霜雪,却是地地道道的霜雪本意,并引申出了民生之多艰,换言之,曹操此时居然有几分对社会秩序崩坏的深层反思了!
不过,公孙珣看了看眼前这个矮个子男人,心下却居然没有半分触动之意……毕竟嘛,眼前之人可是曹孟德,经此大乱,何处人心不动,何处人心不乱?这位另一个时空中的‘魏武’若是没有因此产生半点政治家的觉悟,那只能说明眼前是个假的曹孟德了!
对不对?人曹孟德毕竟是曹孟德,又不是只会择人瓜的魏越。
一念至此,公孙珣也不去看曹孟德了,而是陡然扭头盯住了魏越。
魏子度被盯得发毛,当即扔下手中瓜皮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我问你。”公孙珣黑着脸询问道。“瓜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