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堂中热闹一时的时候,一人忽然从堂下闪出,昂然做声:“娄君条理分明,解析战况宛如庖丁解牛,在下也是佩服的。然而公孙将军身为一军主将,到底想要如何?是要决战于河北呢,还是要先取河北之地再围攻濮阳?是想要濮阳卜贼死守不动呢,还是想要卜贼起全军过河毕其功于一役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此人身高八尺有余,容貌清瘦,年岁显长,一双剑眉微微竖起,更是显得姿态强横,赫然正是本地名士程立程仲德。
平心而论,此人此时陡然插嘴,已经属于无视气氛的举止,算是很不礼貌了,但众人复又想起公孙珣对此人的礼遇,也只好各自冷笑噤声。
“那我就直言好了。”公孙珣朝娄圭打了个眼色以作安抚,然后即刻回头正色答道。“以我之意,自然是想要濮阳贼军尽数过河,会兵一处,在河北一战而定东郡之事。只是……”
“只是濮阳之贼军在于卜已而不在于将军,”程立肃容以对。“故此将军虽然想要有所为,却又只能被动而为……对否?”
“不错!”公孙珣不由面露期待。“程公莫非有计策,能将卜已从濮阳调出来?”
程立不由拢手而笑:“将军,能不能调出来还是要看彼辈有没有出来的心思……只有他心里面愿意出来,才有按照他性格和思路针对施计的可能。”
公孙珣也是不由起身而笑:“那程公知不知道这卜已的心思与性格呢?”
程立当即再笑:“卜已本是本郡东武阳人,从十年前太平道草创时就是张角弟子,彼辈为人宽厚,不计出身,常常草鞋布衣行走于郡中,与人施水治病,我也是见过几次的。”
堂中诸人此时方纷纷认真起来,也就是关云长一个人继续昂着脖子不去正眼瞧堂中诸人,但耳朵却也竖了起来。
“那……”
“不瞒将军。”程立坦诚言道。“依我看,按照卜已宽厚的性格,只要我们把河北黄巾贼的危殆形势泄露一二,他就会起一些援救之心……这是他的性格,天然如此。而若是能在他耳旁添加一些别的谣言,彼辈必然按捺不住,直接过河相援。”
公孙珣倒也干脆,居然直接站起身来向前问道:“还请程公明言。”
“据我所知,这卜已对张角笃信无疑,”程立从容答道。“如今局面只要说河北那边张角与将军老师卢公交战不利,朝廷更要将军你消灭河北之敌后弃濮阳于不顾,直接北上,自后方突袭张角……如此的话,彼辈必然按捺不住!”
“可谣言怎么才能传到卜已耳朵里呢?”公孙珣再问。
“将军连下数城,连李氏这样的大族都举众来助阵,连梁远这样的黄巾贼支柱都仓惶往河北而走,濮阳城中哪里会安生呢?”程立不由失笑应道。“将军不妨撤走白马、咸城各处兵马,再四处留些话语,则消息自然会传入卜已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