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公孙珣双目通红,俨然也是昨夜未曾好好休息,但在院中与刘焉相对而坐时,言行举止中却透着一股神清气爽。“珣一夜未眠,却是思前想后,有一言不吐不快,所以趁着胸中一股气势冒昧来访,还请你不要见怪。”
“邯郸令且直言便是。”同样双目通红的刘焉不由连连哈欠,也是强打精神……毕竟他知道,这种私下相会才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场合,必须要认真应对。
实际上,便是亲子刘范,此时都被刘焉给赶到院子外面去了。
公孙珣正襟危坐言道:“今日要说的,乃是下吏治理邯郸,心有所感……”
“心有所感?”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刘焉简直想骂人,但也只能微微板起脸来嘲讽两句。“我怎么觉得邯郸令治理邯郸是肆意妄为呢?上下无人敢不从,无人敢不应。”
“我初来邯郸之时,确实气势嚣张。”公孙珣对对方的态度完全不以为意,只是从容言道。“受到手下王叔治的规劝后才稍微收敛。但是,等我巡视邯郸西北,见到当地丘陵中的贫民后,虽然重新变得恣意妄为起来,但此时多是出于怒气而非傲慢……方伯可知道我在巡视路上亲手杀了一个县尉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刘焉依旧是一脸疲倦地答道。“而且从辽东到洛阳,从塞北到邯郸,无虑侯杀人太多,何止是一个县尉?”
“下吏虽然杀人众多。”公孙珣幽幽直言道。“但多是战场相对,或是刑狱之下的执法之举……唯独这个县尉乃是我怒而杀之,无法可依!”
“你是来寻我自首的?”刘焉登时精神一振……这是送把柄给自己吗?
“当日我到一处山坳乡里,正好遇到一伙太行山中的群盗下来劫掠。”公孙珣根本没有理会对方,只是自顾自言道。“拿下后问话时他们便招认,曾在何处何处杀人,又曾在何处何处掳掠……最后其中一人居然招认,他曾经在某处劫掠时摔死过婴孩。”
饶是刘焉也算是年长之人,此时也不禁为之一怔:“竟至于此吗?”
“我因为家中妾室正怀有孕,也知道为人父的道理,便当即大怒,质问他劫掠之余为何如此猖狂无度?方伯知道他怎么答的吗?”
刘焉缓缓摇头。
“他反问我,一婴孩而已,摔便摔了,贵人为何如此愤怒?”
“无耻至极!”刘焉面露厌恶之感。“像这种罪大恶极又不知悔改之人,正该严刑处置!”
“这是自然。”公孙珣昂然道。“此种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我便斥责他不知道为人父母的天性,然后下令处死……然而,此人死前依旧不服。”
“他有什么可不服的?”刘焉冷笑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