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敢怠慢,也是纷纷起身,杂乱着呼喝起来:“为魏公寿!为无虑侯寿!”
旋即,便各自落座,分食羊肉蔬酒。
一时间,原本以为会愁云惨淡的‘鸿门宴’,居然宾主尽欢,到了晚间,更是几乎全员歇在了魏氏的庄园中。
……
晚间,窗外蛙鸣不止,被腾出的上房之内,多喝了几杯的公孙珣正在与此番让自己大为惊喜的王修,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还望叔治此番不要怪罪于我。”
“君侯说的哪里话?”王修大为不解。“我如何又会怪罪君侯?”
公孙珣不由干笑一声:“今日之举虽然早早便告诉了叔治,但放过这些豪强,没有让你收取全功,我也不免有些心虚。其实我也知道,这些郡吏个个杀了都活该,那几家豪强,个个灭族也都无妨。只是,我的难处也望叔治能有所体谅。”
王修也是觉得好笑:“君侯何至于此,我王叔治岂是擅杀之人?当日我便说了,非是在下喜欢遏强扶弱,而是强者多不自爱,弱者无所依存……现在君侯所行之事,不正是让这些豪强有所规范,让百姓有所依存吗?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怪罪君侯?再说了,这里面的道理我又不是不懂呢,没有这些豪强、大户,这邯郸又如何能行政呢?便是打击豪强,也只能挑一些最过分的立威罢了。”
公孙珣长叹一声,这才仰头躺了下去。
“不过君侯,我确有一事不明。”坐在对面的王修忽然又认真起来。
“讲来。”公孙珣已经直接躺倒在了榻上。
“君侯给豪强留有余地,我其实是懂得,毕竟要做事情,还需要他们的协作。可是,为何要拿属于世族的东西,层层叠叠,往下施恩呢?古往今来……”
“古往今来,能臣干吏多只是打击豪强,却无人碰世族。”公孙珣哂笑言道。“道理嘛,人尽皆知。这么干,世族们会因为不关自己的事情而袖手旁观,底层百姓会称颂官员的英明,一地窘境也会暂时缓解……只是,等这些能臣干吏一走,其余的豪强和原本被豪强压制的更低一层的大户们则会一拥而上,重新变成新的豪强,事情依旧糟糕。”
“君侯的意思是,如此这番便能让长治久安了?”王修疑惑不解。“豪强会反弹回来,世族难道就不会?”
“我哪里知道啊?”公孙珣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梁叹道。“或许真有点效力,或许会更糟也说不定。只是,自从高祖建鼎以来,世家、豪强、百姓这个相互碾压又相互依存的乱局,数百年间都未曾变化。可是本朝几百年间坚持的老法子却已经渐渐无力。既然如此,那无论好坏,总得有为政者弄些新法子吧?而今日之事,不管如何,最起码尽量团结了国中的力量。”
王修一时无言,良久方才叹道:“也只能是尽力尝试一番了。只是君侯心里要清楚,便是此番为政能成,或许也难以长久……世族世代为政,连接中枢,而且他们也并无失德之事,哪里是这么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