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刚刚脱下丝履换上木屐的公孙珣登时不解。
“非是在下喜欢遏强扶弱,”王修立在门内扬声应道。“实在是我自幼所见所闻,当今世上,强者多不自爱,弱者无所依存!”
公孙珣怔了一下,也是穿着木屐起身,对着眼前的下属正色行了一礼:“叔治今天的话,我一定铭记于心。”
……
“昔,太祖以亭侯迁邯郸令,州郡侧目……及到任,一日内,谒国相而郁之,见赵王而忿之,待归县寺,吏献公务,视而怒矣。左右不解,太祖遂曰:‘国相无能,大王无德,公务纷扰,一国之政至于此乎?’王叔治在侧,抗声对曰:‘食其禄担其责,君候至此,众皆碌碌,岂非大丈夫有所为之时乎?’太祖喜其言,起而拜之。”——《新燕书》·卷七十一,列传二十一
第七章 淡淡夕阳景
来到赵都邯郸以后,公孙珣之所以总觉的烦躁不安是有缘故的。
首先,无论是从公孙大娘那里学习到的某些奇怪论调出发,还是公孙珣亲眼所见,又或者是来自于王修的反馈,眼前的赵国或者说邯郸都是有大问题的……最起码一个阶级矛盾突出是免不了的,更别说还有一个在位近两年却啥事都不干的国相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赵王和赵王傅的权力虚化,还有向栩这个奇葩的存在,甚至连有着赵忠做后盾的赵平都主动缩头,也就直接导致公孙珣没法用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手段,来迅速抓取赵国的核心权力!
没错,只是没有简单而有效的手段而已,并非是没有法子……其实公孙珣完全可以像王修建议的那样,从邯郸令的职责开始,秉承着法律和道德,通过严厉打击拦路者和阻碍者,将盗取权力的人给揪出来;
他当然也可以沉下心来,到乡里之中,去巷陌之间,自下而上,将邯郸城内外的脉络给彻底理清楚,这样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东西会被继续隐瞒着;
甚至也不是没有别的手段,郡吏、世族、豪强……权力不在赵王、国傅、国相、阉宦子弟手中的话,总不可能再逃出这些人的手心吧?所以也不用别的,直接一个宴会把所有人叫过来,然后门一关,中间架一个安利号新式大铁锅,谁扯淡就把谁扔下去,都不用鼎的,就不信这群人敢多事!
各种法子,王道霸道,一应俱全。
说白了,公孙珣之所以觉得难以接受,并不是局势艰难到什么份上,而是他轻松灭了高句丽,所谓灭国堕城封侯得位以后,难免有些倨傲自满,还多了一些惰性……总觉的人人都该敬服于他,凡事就该手到擒来。
但是话得说回来,这么多年了,得益于公孙大娘还算是尽心尽力的教育,再加上周围始终有一些算是良师益友好下属的存在,公孙珣从一个轻剽的边郡子弟一步步走到现在紫绶金印的地位,最起码在关键时刻从没有掉过链子,无论是坚持正确的立场还是豁出去拼死一搏,都还是让人服气的。
于是乎,借着王修的劝诫,这一次公孙珣也终究是沉下心来,准备多管齐下,好好的将这邯郸给涤荡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