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明是苛待名士为何要说成苛待名族,名士和名族是一回事吗?名士指的是那审配,可是名族呢?辽西公孙氏的子弟来做襄平令,此地最大宗族辽东公孙氏便要避嫌不能用,那么所谓本地名族无外乎就是自家田氏了。
换言之,眼前这位县令刚刚进入官寺挂上官印不到半刻钟,便要撵走自己给他亲信腾位置了……而且,还想让自己主动辞职,省的他担上‘苛待本地名族’的坏名声!
这可真是,可真是霸道!
然而,田韶立在堂上,左思右想,却又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对方……直接答应对方,那是着实不舍,毕竟这县丞一职乃是正经一县实权副手,所谓总揽县政是也,襄平又是塞外第一名城,万户大县;可要是不答应,这公孙珣难道是个无根基、无靠山、无本事的县令吗?且不说刚才晕晕乎乎的什么曹节、王甫,只说着公孙氏在本地的势力,自己真要是硬顶,怕不是要死的难看?可真答应,又真不舍得啊?
而正当田韶在那里左右犹疑之时,却不料,立在上首的公孙珣却已经面色微变,稍显不耐了。
要知道,甭管娄子伯那八策在辽东因地制宜下来有多扯淡,可唯独一个‘排除异己’放在哪里都是颠扑不破的官场真理。
不排除异己,能干成啥事?
就如眼前这般,一个万户大县,按照规矩是一个县丞两个县尉……不把眼前的县丞给撵出去,那过一阵子来屈就自己的审配来到后该如何安置?人家原本就是河北名士,还是三公府上的幕府总领,去王允府上,王子师都要亲自出迎,如今来你县中,居然连个县丞都不给吗?
而且还不止是这个县丞,两个县尉公孙珣也准备全都撵走,好腾给吕范和韩当。
想想也是,人家吕子衡跟着自己南来北往,东走西行的,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依照他那个想出人头地的性子,怕是心里却也是渴求着一个像样的位置吧?县丞给了审配,连个县尉都不给自己真正的心腹之人留吗?
还有为自己追随自己最早,屡次为自己辞去正经职务的韩当,也一定要有所表示。
这二人,再加上前日受到严重心理打击的娄圭、护送阳球家人辛苦数千里归乡的魏越、投奔自己不久的王修……这些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私人情分,便是没有私人情分,人家跟你跨海而来,你也得有所交代吧?
所以说,眼前这些县中显吏,除非他们下一瞬忽然说自己改名叫诸葛亮或者贾文和,反正不叫田韶了,否则是断然不能留的!便是剩下的那些中层吏员,若他们不能在吕范等大队人马赶到前表明立场,那自己也没有留的必要……须知道,自己的义从中出身雁门大族、又有功劳,还识的字的人也是颇有几个的!
当然了,原本公孙珣也没想做的如此急切,毕竟大队人马还没到,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先虚以为蛇,暂且拿个小本本记下,等人手齐了再动手。
那到最后为何又如此操切呢?
答案很简单——安利号经营塞外二十载,树大根深,陡然发力之下,自己自然无话可说;可这襄平县官寺里,公孙珣不由怀疑,自家老娘是不是还能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