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城内,那高焉为一郡之主,又是少君你之主君,是何姿态且再观之。”娄圭明显是早有准备,于是立即应声而答。“至于其余人,无外乎是排除异己四字而已!自郡府至县吏,谁不从之,那便去之!而如何去之……那就由少君自决了!”
王修一时无言,便是韩当也有些惊愕,唯独公孙珣缓缓颔首:“此事我已经知道了,那无力又是怎么个说法?”
“所谓无力,乃是指执行政策之事,需要人力物力,而当今天下,人力物力却泰半都在世族、大户、豪强、宗族之手。”话到此处,娄圭不由冷笑。“而他们多是贪鄙无知,欺上瞒下之辈,平日间连最基本的算赋都不愿意上缴,何况是要他们出力?所以,即便是官吏一体,认真施政,可若不能抑制和使唤这些豪强世族,怕也是办不成事的,这个就叫做无力!”
原本有些沉默的王修,此时却也不禁一叹:“子伯兄所言甚是,我在青州,常常见到豪强无德无行,为所欲为……那么想来不管拉拢还是镇压,这抑制豪强便是子伯兄为令君所献上的第八策了?”
“不错!”娄圭捻须昂然应道。“推广农艺、兴修水利、建立学校、奖励风俗、理讼断狱、群防群治、排除异己、抑制豪强……这便是我娄子伯为少君治理襄平所献八策!”
公孙珣听到此处,也是不由振奋,然后就在榻上起身,握住了对方双手感慨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实在是不该把子伯还看做是当日连征收算钱内幕都不懂的世族子弟!这八策,我公孙珣尽数收下了!”
娄圭也是得意失笑:“少君不必介怀,所谓知耻而后勇,若不是当日在中山所见所闻,大为震动,我也不会在辽西、緱氏时,与周围人多学多问这些事情。”
公孙珣抚其手而笑……之前上岸后的尴尬,更是一去不复返。
就这样,一夜无言,等他们再度上路时,定下‘听涛八策’的公孙珣一行人却是胸有成竹,昂然往襄平而去了。
而果然,一路上,众人沿途所见,只觉得辽东地域广阔,遍地沃土,而且虽然处于塞外,却气候宜人,居然隐隐和青州仿佛,乃是天然的开垦之处,怪不得青州一有流民就多往塞外而来……而这,也与娄子伯所献兴农二策隐隐相合。
然而,时值农历七月,正在秋初,庄稼都在地里,公孙珣一行人一边指点河山一边纵马向北而去,却总觉的周围荒地多的过分……等到他们来到汶县(后世营口),进入了辽河平原的范畴以后,眼看着周围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却依旧荒芜多多时,众人才终于感觉到哪里好像确实不对劲了。
于是公孙珣径直在汶县城外寻了一处官寺,带着侍从入内寻出了一个乡啬夫,然后便在乡寺中亮明身份,询问此处耕地之事。
这乡啬夫虽然有些稀里糊涂,但等到对方亮出身份来,他却也是立即毕恭毕敬起来,然后就热情的请公孙珣做了主座,自己则立在一旁回复了这个疑问:
“回禀公孙县君,本县确实未曾行过兴修水利、垦荒建田之举……”
“这是为何?”娄圭当先一步,插嘴问道。
“这是因为此地不缺田啊!”乡啬夫对上娄圭就坦然了许多,便当即摊手言道。“不满几位,我们辽东这地方,一郡大小不亚于中原半州,而且自我们汶县往北,乃是一片平原,所谓河流纵横,多有沃土。所以莫要说本地人,便是青州、冀州逃荒的过来赤贫之人,只要愿意卖力气,也随随便便就能寻一处良田自由开垦种植,哪里需要县中、乡中再行此事呢?这不是浪费本就稀少的民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