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来!”公孙珣倒显得和气。
“司马。”这郡丞认真说道。“我等也晓得,既然是认定了这张府君倒卖民户为徒附的事情,那就自然不能只有卖者被治罪,买者也是要做出一些交代的,否则方伯那里无论如何都交代不过去。而照理说,最简单的做法莫过于发还这些徒附,然后再对买民者处以刑罚……”
“是啊,正该如此。”
“确实该如此,但司马容禀,那些撤屯过来的民户被发卖时,已经是被那张府君剥夺的既无资产也无牵连,这种人强要放出去,又怎么能过的了日子呢?便是那些大户们畏惧司马的威势,勉强又添上一些财货,也不过是一时之策,熬得过今年也熬不过明年。再说了,撤屯之事从十余年前就渐渐有了,这些徒附但凡能在本地安定下来到现在,又有几个真的愿意去做回平民呢?”
公孙珣微微颔首,他心里晓得,这郡丞虽然有为那些大户开脱的意思,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也是在说大实话。
实际上,到了这个年头,普通平民百姓的负担越来越重,不要说时疫和饥荒这种摧毁一切秩序的存在了,仅仅是所谓太平日子,对他们而言也不过就是慢性死亡罢了。
所以很多时候,放弃自由身投奔大族为徒附,借着豪强的保护活下去,根本就是看不到希望的老百姓们自愿所为。而在某种极端情况下,有些人想做徒附都做不得,于是干脆自己抛家弃业,主动赌上一切去做流民,而这些流民的希望,恰恰不过是到一个新地方,彼处的大户豪强愿意接纳他们做奴仆和徒附罢了!
毕竟,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做了人家的奴仆,终究还是能苟活下去的。
甚至再坦诚一点好了,在土地兼并和收拢人口这种事情上面,连公孙珣自己家里都称不上清白!而且,按照自己母亲所言,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拦的,每隔数百年都只能靠一次轰轰烈烈的乱世来做一次了结……上一次是赤眉绿林和光武,这一次就是所谓三国乱世了。
当然了,公孙珣也根本没准备去尝试解决这种大麻烦,他所能做的无外乎是让以后的河套四郡的移民们在撤屯过程中尽量多保有一些私产……这其实已经是来自于上层的了不得良心了!
“既如此,”只见公孙珣微微颔首道。“郡丞想来是有话要教我了?”
“司马。”郡丞这边愈发的放松了起来。“我确实有一个想法,既可以让此案有个首尾,也可以让郡内不至于因为此案而失去秩序,还可以趁机稍微弥补一下司马那边军力的问题。”
公孙珣以手抚过几案上的‘项羽之断刃’,笑而不语。
“将军。”郡丞赶紧放弃了卖关子的想法,语速也加快了一些。“我意……与其让郡中大户们退还那些已经安顿下来的徒附,不如让他们交出一些族中的亲信子弟,以到军中服役的方式来承担罪责,并以自带马匹、兵器的形式来冲纳罚金!如此,上上下下岂不是都能安逸?”
公孙珣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因为这个郡丞的话与自己所想其实不谋而合!
发还徒附,其实是在往死里得罪本郡豪强的同时,也不能让那些徒附们真的有所得,而眼前这种处置方法,却是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