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瞒你们,乃是我走后我妻忽然又为我添了一个女儿,这一走一年有余,心中甚是焦躁!”
公孙越为之愕然,就连胯下的马匹都不经意间停了一下,然后才重新跟上对方车子正色言道:“原来如此,大隐兄放心,你我兄弟,但有所需尽管直言……若是你那妻子出身同郡、邻郡豪门,不便动手,就交与我们兄弟来做便是。还有那个什么‘女儿’,若是面子上撕扯不开也交给我们好了,我婶娘为人极好,我们带到辽西交与她来养,此生不复让你们相见如何?”
甄逸坐在车上,面露茫然良久,然后忽然扶着车檐大怒道:“你这竖子说的什么混账话?我这女儿乃是我离家九月后出生的,算着日子正对,哪里就需要你来帮我杀妻灭子了?!”
公孙越尴尬万分,连连赔礼不迭。
当然,这种事情终究只是小插曲,一行人依旧是沿着无极县内的官道直直向前,并未有任何耽搁。然而,一直来到富丽堂皇的甄府大门前,众人才无语的发现——此行的正主之一,公孙珣竟然不见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刚一进入无极县境内,这位就带着几个伴当去存问风俗去了。
“大隐兄不用管我兄长。”公孙越也是一脸无奈。“他这人一到一个新地方必然要跑到乡野间存问什么风俗的,看看当地人口地理,问问本地人的捐税杂役,还要偷偷查探一下本地弃婴多不多,太平道与佛门是否昌盛……咱们先去拜会你家长辈,让个认识他的人在门口这里候着他就是!”
“也、也罢。”甄逸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思家心切,先一步跨入了自家大门了。
话说,此时春耕在即,乡野中的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翻地晒土,公孙珣几人早早的一路从乡间行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忙碌景象,此时驻马于一个小坡上眺望过去,更是颇生感慨。
“河北一马平川。”韩当略显感叹道。“但与塞外相比,河道还是多了一些,骑兵在此处纵横之余,却也要事先探查地理,防止陷入死地。”
“满目都是良田与农夫,河北之地,不意富足繁盛至此。”一旁的娄圭因为马匹颠簸而面色苍白,好久方才回过劲,然后加入到了嘴炮的行列中。“光武孤身入河北,以此为根基,据黄河而窥天下,一十二年便一统天下,不是没有根由的。”
“你这人啊……”一直在背身看着西边太行山脉的公孙珣闻言忍不住摇头道。“还是太年轻。而且出身宛洛士族,眼高手低。河北固然是王霸之基,但只看人耕田便说此地富足繁盛,岂不是太过儿戏?”
“田亩是天下的根本,不看这个又该看什么?”娄圭颇不服气道。“公孙少君也是刚刚加冠,未必有我老成吧?”
“看弃婴!”公孙珣倒是正色把自己心得给讲了出来。“看一地富不富足,繁盛不繁盛,首先要看弃婴与人口相比多不多……须知道,繁衍生息是人的天性,除非实在是养活不了,否则没有哪家人愿意把亲生骨肉给杀死或者直接遗弃。如今这世道,没有弃婴是胡扯,但若是一地弃婴过多,那即便是看起来欣欣向荣,也是假象罢了!”
娄圭低头不语,俨然是想到了家乡中的一些情况……他这人,很早就有‘奇志’,成年后更是不停的收纳亡命之徒,就是因为隐约察觉到了这个世道有些崩坏的预兆,但具体哪里不对,又为何不对,他还真未曾想过。
正在思索间,果然有伴当回报,细细的讲述了此地偏僻之处弃婴的多寡……这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按照他们的说法,此地其实与冀州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弃婴的比例都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