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如此,唯有将这样的议事规则推而广之,待到这一批太学生成长起来,走上各自所在的要职之时,才能将各自的精力都集中于“解决事”而不是“攻击人”上。
贾放留心那位领了“红牌”被“禁言”的向学士,只见他坐在旁听席上,刚开始兀自显得愤愤,但过得一阵,便完全沉浸在双方精彩的辩论之中。当听见有人无端打断,或是无端攻击发言者的时候,他和会议主持人,以及其他的旁听者一样,出声想要阻止,随即脸一红,应当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言行确实是有偏颇之处,被罚的不冤……
离开太学议事敞厅的时候,水宪连连点头,将四皇子赞了又赞。
相较于来自现代的贾放,这种议事规则对水宪来说是全新的,因此水宪更能感受到这种新“规则”的推行给这里的人们所带来的变化。
四皇子被朋友夸得略显赧然,赶紧指指贾放,那意思是:你该夸他。
水宪便横了贾放一眼,似乎在说:偏你藏私,这么好的东西,不肯拿出来。
贾放登时想要叫撞天屈:“我冤那……”
他从不参与朝堂之争,对文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政压根儿不感兴趣。成天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工匠们则都是以事实为准绳,用实力说话的。大家从来不斗嘴皮子,新物件、新发明,能够实现的就是硬道理,所以贾放从来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上层知识群体的思想动态上。
四皇子弥补了他所遗漏的重要领域。
贾放突然觉得很庆幸。
这时四皇子哈哈笑着引他们两人离开:“去看格物学院!”
格物学院与传统太学又完全是另一副光景——这里的学生大多和四皇子一样,少说话,多做事。
贾放见这格物学院与他在桃源寨的潇湘书院好生相像。每间屋子最前头都挂着一块漆成黑色的大黑板,黑板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公式与计算。屋里除了摆放着浑天仪之类的传统观测仪器之外,也引进了不少新型的实验器材——小园出产的各种玻璃器皿就在其中,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型天平、杠杆、滑轮组。
贾放偶尔眼一花,会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后世的实验室里。
一回头,格物学院正门内立着一碑,碑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致知格物”。
四皇子伸手捅捅贾放,道:“是令祖的手书。”
贾放稍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向奉壹的手书,赶紧过去,在碑前拜了拜,心道:庆王老人家,您努力的方向是没错的,如今又后继有人,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应当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