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这《会真记》来说,其文中最值得一读的,乃是张生与莺莺相遇之后,彼此产生出的真实情感——这种感情肯定不同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暂时抛却了双方的家世背景与礼教约束,但却是年轻人之间最自然不过的情感流露……”
贾放尽量用贾敏能够接受的言语,向她解释自由恋爱这回事,不是说佳人小姐抛了父母又忘了书理,也不是才子男人满腹文章却去做贼——这些都只是人类最正常最真实的情感而已。
“三哥与你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这个世上,总会有这么一个人,你与他之间,将有一种奇异的心灵感应。你知道他是懂你的,甚至他懂你只有一瞬间,但是你们却能因为这一瞬间的心灵相通,从而相互扶持,和谐地一起过上很多年……”
贾敏默默地听着,忽然觉得三哥说的,比母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来就一顿抨击要好得多了。她相信自己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一个与自己性情不够相投,只凭良好的家世、花言巧语和一张俊俏脸孔的“才子”,是打动不了她的。
但是贾敏依旧希望贾放所说的那种“奇异的心灵感应”“心意相通的一瞬间”是真实存在,并且真的能让她遇见那么一个人,体验这种奇异的感受,并从此相伴,白头到老。
贾放仔细观察妹妹的表情,见她情绪稳定,专心听讲,尝试理解,于是小心翼翼地提出,府里隔日举办簪花宴,想让她与一个基础条件都不算糟糕的男子见上一面,说两句话,看看“有没有感觉”。
贾敏转了转眼珠,点头答应了,见到贾放微微露出惊讶,贾敏豪爽地笑道:“三哥,我的胆子算是挺大的,当年就敢随哥哥们一道去酒楼上吃酒,敢和那些太学生们当场吵嘴,现在只是去见一个男人,又有三哥陪着,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贾放:……也是哦!
但在贾放告辞之前,贾敏突然小声小声地问:“那……三哥,你刚刚说过的,你知道旁人是懂你的……那种感觉,或是说那个旁人,三哥你也已找到了吗?”
贾放自然而然地点头,忽然大惊失色地摇头,起身说:“没,没有……妹妹你可千万别开你哥的玩笑……”
他刚才点头应下的一瞬间,无法自制地想到了水宪。
在这世上若说有一个人,始终懂他,明白他,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在任何他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帮,这个人必定是水宪无疑。
可问题是,他是个打算干完事业掉头就跑的人,他从没想过要和任何人一起共度余生!——本来是想启发妹妹的,谁知突然戳破了自己此前从没有意识到的隐秘心思?
这真是……要了卿命了!贾放一时连自己都无法接受。
于是他辞别了妹妹,落荒而逃。
贾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这个三哥,看起来好像是理论很好,实践……不大行的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