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想这道士要么为了求名,要么为了求财,为了这两者都不至于一被揭发就马上求死,这样多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皇帝听说一个道士自裁,没有半点异状,马上转脸问那小太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听说道士身亡,早已吓得呆了,筛糠似的伏在地面上,用颤抖的声音说:“奴才……奴才原本在这船厅中当值,也就这两日,这两日仙师来此做法,说是要抚慰皇上怀人之心,命奴才配合仙师,替他灭灯与点灯……”
至此贾放已经完全想通:那道士口喷火焰,也并非全是学的街头杂耍,而是给后面信号,即便是隔着数重帷幕也能看得清楚,一看见这信号,小太监就帮忙把灯都灭了,然后在箱笼的卡槽上插上琉璃画片,再点上灯。皇帝便能见到故人的“魂魄”了。
当然这小太监说话也有些不尽不实,一个外来的道士,能说动宫中内侍帮他打掩护,必定还有别的内情,比如曾许以银钱名位之类。
但这道士费了那么大的劲头招魂,一旦被贾放发觉是“小孔成像”,竟然马上就服毒了,真是奇哉怪也。
贾放觉得这船厅里越来越气闷,越来越压抑,心中有些冲动,只想离开这里。他忍不住抽动鼻翼,发觉刚进厅的时候,厅里的香味好像不是现在这样的。
“别的奴才一概不知,一概不知啊……求皇上饶过奴才吧!”小太监说完前后情由,立即拜倒求饶。
皇帝扭头问戴权:“这道士是谁荐来的?”
戴权答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给他亲爹荐了个道士,任由亲爹去怀念他亲妈以外的女人?——贾放心想,这还挺奇葩的。
谁知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弯下腰,继续痛苦地咳嗽,这回真是撕心裂肺,贾放又一次感觉对方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戴权赶紧尽他的职责,轻拍皇帝的脊背,向让对方好受一点儿。
贾放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密闭的船厅、只是“微恙”却病体愈来愈孱弱的皇帝、一旦被发现就马上自裁的江湖术士……
还有这始终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又叫人说不上来什么味道的怪异香味。
皇帝大咳一阵,终于咳出一口鲜血,鲜红的一团吐在帕子上,十分刺眼。
贾放突然明白了,他一下子推开了戴权,来到皇帝面前,一蹲就把人背在自己的背上,同时问:“哪里还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