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都被我遣散了,两个时辰之后方可进园,所以没有茶。”水宪总算是多说了几个字,让两位客人明白了前因后果。
贾放:敢情这位……是真的喜欢离群索居呀!
罢了,没有茶便没有茶,反正他与林如海早先多少饮了些茶水,还远未到口渴的时候。
这时他与林如海相互看看,都还未想好应该如何向水宪开口。
谁知水宪先开了口,向他们发问:“两位可是为粮而来?”
贾放勇敢地点了点头,开口问水宪:“是……我等想请教王爷的是,京城中所有的粮行,目下都维持着百姓难以承受的粮价。王爷可曾知晓?”
可以说,水宪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目光如电,倏忽间已经在贾放面上转了一圈。可是贾放感觉水宪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全变了,好像前一刻还待人如春风般温暖,现在他的目光冷厉,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这人的情绪,就像是月洞门里移步换景的风景,上一刻还是春景,下一刻已经转为肃杀的秋意。
连林如海的脸色都有点儿发白,却不明白贾放刚才的问话,究竟是哪里触了水宪的霉头。
贾放思忖,晓得对方应当是自己刚才的称呼不满。上一次两人见面时,可以抛却身份名位,甭管是异姓王爷还是公府庶子,都能坦诚而平等地相见。但是这一次在北静王府中,贾放却抛却了这种相处之道。
可能是因为他贾放自己心里也有些怨气吧!
明明手握粮食与财帛,明明掌握着力量,却没有选择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他结交的,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园子修得再精彩,再符合他贾放的品味,三观不合,也是白搭。
所以贾放并不在乎对方隐隐约约的怒意,直接了当地问:“初次相见,就曾听闻王爷说起,财帛动人心,所以这世上最可靠的维系,就是真金白银。在下请问,在这大灾之年,苍生涂炭之际,是否王爷依旧以此为念?”
水宪定定地看着贾放,贾放甚至感觉到对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可能那是蓬勃的怒意,也可能是被戳到痛脚之后的无地自容。反正贾放不后悔,如果他当着对方的面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他就不再是自己,不再是那个敢于坚持,“一稿定乾坤”的贾放了。
谁知水宪的情绪却一点一点地和缓下来,这位年轻的北静王回归平静,不再动怒,他的神情之中却透着一股子傲气,似乎根本不屑于贾放这样的毛头小伙置这等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