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一向日莲同根生(三)

一色贞秀没有理会这两人的抱怨,自顾向铃木重定说“既然各家当主和坊官未能前来,想必是因为阴雨连绵,难以行路的缘故。这样吧,还请铃木坊官代为转告各家国人,我愿再等候三天。三后的午时,我再正式设宴招待诸位国人,还请务必前来与会。”

这是他第一次奉命前来断处事务,故而还是想要尽量以和睦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一色案主,莫说是两天,便是再等两个月,恐怕也不会再有人来。毕竟……”铃木重定手持这茶碗不断磨蹭,犹豫了许久才道“毕竟众豪族都是实力强横的武家,族中甚至多有勇悍的名武士,非等闲地侍可比。对这样的豪族,过往丹波兵库大人也都是让配下家臣或是郡内的大吏出面延请。武藏判官虽然出自远江名门,但在声望之上······咳,未免稍许轻了些!”

铃木重定很是谨慎,一边说,一边拿眼去觑一色贞秀的神色。见一色贞秀面色丝毫不变,才继续道“我来前与西乡弹正中谈论,听他说起昨日野田城菅沼氏的家督菅沼定村传话给各乡豪族,欲邀各家当主齐聚野田城商议今后去就……到时候恐怕各乡豪族都会赶赴那里。”

“野田城……”一色贞秀神情不变,问道“此事可确实么?”

铃木重定怕这位检非使厅的奉行不信,连忙解释道“确凿无疑。野田菅沼氏乃是美浓守护土岐氏之族裔,田峯菅沼氏分家。这一支虽然是新立的分家,但是人丁兴旺,领内可动员的军役甚多。”

“与郡南西乡、伊奈、户田等多家豪族,也都互为姻亲,并出任了善秀寺的坊官之位,是我八名郡南部的有力国人,声势甚大。菅沼定村其人……咳咳……据说素来与尾张国的织田家有些往来。”

一色贞秀神色微动,细细地盘问关于菅沼定村,邀聚各家族主的相关事宜,有些问题,甚至反反复复地问了好几次。

铃木重定倒是好脾气,丝毫不见烦躁情绪,有问必答。说到详细处,还取了纸笔,为一色贞秀一一写明,可却未曾写下丝毫有关菅沼氏内容织田家的字迹,显然也是害怕牵连到自家身上。

看来这位坊官所来,当亦是另有图谋,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色贞秀拂袖起身,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完全明白了……铃木坊官有心了。”

“既然各家豪族皆有要事,我也实在难以强求。好在各家皆有武士在此,想必能将武藏判官的意思传回家中。在下计议已定,无论诸位家主是否能及时赶到,我在三天后的午时正式设宴招待来宾。有劳坊官再代为传话出去。其它事宜,坊官无须多虑。”

铃木重定愣了愣,他不辞辛苦的冒雨赶来,重点在于野田菅沼氏内通织田,希望对方能够代为传信给中泉馆内的那位‘恶代官’,以此来打击同本家颇有仇怨的菅沼定村。

可这位奉行的心思,显然是放在了别处,更为看重此回能否顺利延请到那些豪族和坊官。

更重要的是,他还想问问云法寺和吉田铃木家这几日如此奔波效力,以至於不惜得罪一些郡南乡里内的有力国人,中泉检非使厅是否能想点办法加以补偿?起码也要支持法云寺,夺回被善秀寺抢去的僧院才是。

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还是不要多说了。这位一色案主为人和善,但手段、性格都未免太过於软弱了一点。恐怕就是说了,现在也给不了答复,只能等以后再去中泉馆内亲自走上一趟了。

这么想着,铃木重定客客气气地道“是,在下明白了,这便回去转告各家豪族。”

言罢,便礼数周全地告辞离去。一色贞秀带着松平忠继、长谷川隼人两个将他送到庄所门以外,矢田顺朝等人虽然来到庄所,在前院的长屋安顿下来了,可却丝毫没有要跟铃木重定那般前去拜见的意思,即便是看见了一色贞秀三人,亦是连出言问候都不问候。

一色贞秀也不恼怒,看着对方笑着颔首致意,又返回了评定间。

他返回榻上坐好,取过铃木重定先前用过的纸笔,在旁边又重新写好一封书信,将方才之事全部记述了下来,而后取过一个布袋,将这两份文书全都封好后,装了进去。

而后对松平忠继说道“使番现在何处?烦请玄藩助传他们四个人一齐立即过来。”

为了保持跟中泉馆之间的联系,一色贞秀三人此回出行,特意安排了四名使番随行,听一色贞秀的意思,竟然是一口气要将之全部派去护送书信。

不过也是由不得他不重视,此事涉及到了尾张织田家,万一真的野田菅沼氏内通织田,检非违使厅若是没有及时巡查出来,罪责可是不小。

松平忠继明白这是在支开自己,连忙应声去了。长谷川隼人跃跃欲试地道“源太,你说武藏守会有什么打算?”

一色贞秀将桌案上的纸笔墨砚收拾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我身为武藏判官配下的无名小卒,想要号召诸家豪族,确实显得分量不够。但武藏判官原本就没有指望那些豪族国人,能够如此识时务的望风景从,正要找个机会杀鸡儆猴。你看,心怀叵测之辈自己跳出来了……”说话间,松平忠继领着四名使番进的屋内。

一色贞秀更不迟疑,一连串的话语交代下去,四名使番忙不迭的点头应是,而后领头那个双手上前接过已经用牛皮包裹好的布袋,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躬身倒退出屋舍。

回得自家暂住的长屋内,让其他足轻帮着将挂甲全部穿戴好,而后披蓑戴笠,腰跨太刀走出庄所,门外自有人从马棚中将四匹信浓马牵出来。

在亭舍中住着的一众豪族家中的武士们待要打探,却被长谷川隼人带着十几名足轻死死管束住了,只能徒呼奈何。眼见得四名上马,绝尘而去,只留下在雨中的模糊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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