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兵卫倒是能言善辩!”大河内国纲越发恼怒,请示吉良义时,说道:“殿下,既然其等皆是贱役小人,国纲敢请,唤旗本前来,将他们全都驱赶出去!”
“是么?”
大河内国纲得令,马上想要喊人。
吉良义时却语气一转,说道:“我观新九郎诸位友人魁梧雄健,俱非常人,皆为勇士,如何不能与本殿共席同饮,正如新九郎所言,今日无有高低贵贱,只有为骏府奉公的武士。”他马上就要去今川家充当人质,若是驱赶骏府奉公人的事情传扬出去,难保不会有宵小之徒,借故生事,用流言中伤自家。
他可不想跟自己兄长吉良义安一样,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有抗拒从属今川家的态度。
“殿下,与之同席实在有失本家的体面,折损幕府的威仪!”大河内国纲还想要劝诫,但看到吉良义时严厉的目光,不由悻悻然地退回原位。
…………
堂内灯火通明,游女已把酒食布好,吉良义时为缓和对立气氛,举杯劝酒。堂上诸人满饮而尽,饮毕,皆亮出杯底,以示饮完,这是宴会痛饮的一个规矩,也是表示对敬酒人的尊重。
唯有高尾花魁端坐不动,始终面带微笑,这是她与吉良义时的‘初会’,按照规矩花魁既不会同客人说话,也不会用膳饮酒,只是静坐主位上,观察来客的身份,是否值得自己相见第二次。
其中主要考察标准,就是客人的财力,吉良义时没办法在佐久城长住,所以今夜,才会特意举办如此隆重的宴会,安排诸多艺伎表演,来取悦高尾花魁,以求今夜能直接成为对方的入幕之宾。
大河内国纲不肯罢休,指着高师盛劝道:“身为客人,只饮一杯怎够,且再来饮过一回才是。”
他不过是一介家臣,哪里有资格代替主人劝酒,明显是想借机生事,高师盛也不争辨,让旁侧弥七郎替自己满上,带笑将之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掉了个个儿,杯口朝下,杯底朝上,晃了两晃,暗示到此为止,自己不会在多饮,回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大河内国纲装作没有看懂,连连摇头:“新九郎未饮够!未饮够!”直接命令旁侧长田盛氏桌的游女:“且为新九郎满上,再喝一杯!”那游女不敢拒绝,见高师盛并未面露愠色,大着胆子,提起白瓷酒壶将酒杯续满,继而端起来,劝他饮酒。
‘通名’只有亲朋故旧和地位高过自己之人才能称呼,被外人直呼其名,是一种极大的不尊重,若是高师盛未有官位,确实可以用通名代称,可他已经自告官职,怎么还能直呼其名。吉良义时作为此间主人,又贵为屋形殿,称呼高师盛的通名倒也罢了。大河内国纲算什么?一个三河国人的家臣而已,高师盛身为今川氏直臣,又是关东名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呼名灌酒。
在座宾客都饮一杯,高师盛破天荒喝了两回,已经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再喝第三次算什么?须知灌酒也是对人的一种羞辱。
长田盛氏等人目露不岔,他们都算是高师盛的下属,见主上被人如此刁难,大为不满。
高师盛若无其事,接过酒杯,笑道:“美酒佳肴,岂能不饮满三爵,何况我正该替家祖谢过大河内氏的赠城之恩,君家东海名门,愿以此酒,恭祝武运昌隆!”说罢,一饮而尽。
饮马城最初是吉良家在远江国的引间庄城,由谱代大河内家担任城代管理。‘应仁之乱’中被高师盛的祖父,远江高氏前任家督高师平带兵围攻,以土攻、断水两策逼迫大河内国纲祖父信贞开城退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