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庄万次郎笑嘻嘻的接话说道:“有道是不毒不秃,多亏证弘院主,不然俺们怎么能够想到三沢家竟然这么恶毒!”说着也送上十几份乡中各家豪强的不法罪证,有的是确有其事,有的干脆也是随便捏造。
这种妖言,可比祭祀源尹良、平将门这两位前朝乱贼罪孽深重。私下祭祀,还可以解释为害怕恶灵作祟,平息鬼神之怒。骏府刚刚下达禁止妖言,一旦发现必然是罪无可恕,轻则族灭,重则连累三族,牵连门下的郎党宾客,故旧友朋。
“阿弥陀佛!”证弘和尚愁眉苦脸地坐在末位,听到这话,吓得赶紧念了声佛号,那日集会后,大和尚便被扣在庄所里,然后又被挟持到长田庄,众人威逼利诱,让他写下以往各家村縂向他讲述的豪强所犯下的罪状、恶事,没有也得编造,妖言罪就是其中之一。
“这会不会……”证弘和尚嗫嚅不敢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初带人去找庄所讼告,会攀扯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中。
“禅师当知,我佛并非仅有菩萨低眉,慈悲六道,亦有金刚怒目,显雷霆手段,慑服外魔。”高师盛不以为忤,事到如今,证弘和尚想退出是根本不可能了。
但出于防止泄密,还是警告道:“这几日,还要劳烦禅师继续留在长田家,与利氏先生谈论佛法。”
“……贫僧明白!”
这份诬告便是高师盛授意安排的,选择同谋之上,他只选择了庄所内胆气雄壮的青木师徒,那日青木大膳若无自己阻拦,必然要抽刀将三沢左兵卫一行人斩於刀下,有敢当众杀人的胆量,自然更有胆量诬告。
长谷川父子想要恢复家名,长田兄弟也急於投效郡里,都是可以托付大事,密谋过后,由他们出面,拿着证弘和尚的证词,暗中搜集三沢家以及其他国人众的罪证。
但选择谁来出首告发,他反倒是拿不定主意,毕竟牵扯太大,一般人哪里有这个胆量,却没有想到长谷川元忠,竟然愿意亲自出首告发,这样也好,自己人作证就将翻供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他将罪状尽数收好,轻扣桌案,许诺道:“如此,下午弥太郎便就带人随我前往郡治,告发三沢家妖言惑众,有此功劳,我也好向舅父举荐於他。”
长谷川元忠闻言大喜,唤过自家孙儿跪坐在自己旁边,今天弥次郎穿着崭新,一改穷陋之相,很是郑重将他交托给高师盛:“乡佐来乡中甚久,左右不可无人跟随,老朽厚颜将孙儿举送大人身边效命。”
这种大事,没有人质别说高师盛不会放心,就是长谷川元忠也会怀疑承诺的可靠性,彼此心知肚明,但高师盛还是按照规矩询问道:“弥次郎你可愿意跟随於我。”
弥次郎年纪不大的脸上,稚气尚未脱去,也并未有人给他元服,蓦然听到乡佐询问,不假思索的说道:“父为子命,君为臣纲,一切全凭君父做主!”言下之意,已是将高师盛当做自己的君父,这番话不论是不是长谷川元忠教他说的,但能够不卑不亢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利地说出来,已是不凡。
高师盛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同样郑重地承诺道:“待诛灭三沢一门,我便亲自替你元服!”长谷川家一个破落军役众,能跟远江高氏子弟结为乌帽子亲,可以说是天大的恩惠,对以后弥次郎出仕,也不小的有帮助。
弥次郎应诺拜谢,又向自己的祖、父两人拜了三拜,感谢他们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养育恩情,转身跪坐在高师盛后方,从现在开始,他便不再是长谷川家的儿孙,而是高师盛的私从。
高师盛上任之初,空手一人,身无於财,苦心奔走月於,以得心腹二三,豪商顺服,只待杀人立威后,便可以招聚郎党,谋划大事。他心里想到:“秽多非人虽鄙,但人数众多,只要笼络得力,总能选出些悍勇斗狠之徒,扩充羽翼。”
“乡佐可需要我家出人护卫?”长田利氏对夺取三沢家产之事,颇为上心,甚至可以说不但主动参与,而且还大力唆使。
以君子不利於危墙之下,来劝诫高师盛,三沢家门下不乏有亡命浪人,若是走露风声,难保对方不会派人来谋害,出于安全考虑,请他干脆就躲进长田庄内暂住,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