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要做什么准备?”清阳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锦榻上,突然洞悉杨致堂、杨元演等人的阴谋,仓促间哪里能想得出万全对策?
难道将杨致堂召入宫里喝斥,责令他放弃与杨元演合谋出兵偷袭淮西的冒险计划?
“倘若信王、寿王从扬州、寿州擅自出兵进入滁州,初期还算顺利,以陛下的年少气盛,梁楚全面开战将势不可免。太后、沈相到时候也许不需要额外准备什么,顺应帝心民意就是。不过,倘若信王、寿王出兵滁州受挫于赵无忌之手,那他们事后又想逃过太后与沈漾的问责,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太后要防备是这个!”雷成说道。
“韩谦既然已经猜到杨致堂、杨元演他们的心意,仅用赵无忌两万兵马守滁州,也是有意示之以弱吧?”清阳说道,“要是哀家猜测不错的话,即便赵无忌在滁州仅有两万兵马可用,也能杀得信王铩羽而归吧?”
雷成说道:“君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奴也不敢妄自揣测,但君上要老奴转告太后的,也就是这些了。接下来,冯翊他们会撤回东湖,蔡宸也将告病在宅子里休养。老奴一把老骨头也没有什么大用了,就在长信宫里,太后什么时候相召都成……”
稍有眼力劲的,即便不清楚寿王府、信王府更深层次的图谋,也都能知道幼帝与太后母子即便没有反目成仇,也相差无几了;而杨致堂一旦回到中枢,必然撺掇陛下亲政。
韩谦也不能肯定赵无忌在滁州初战就能重创杨元演、杨致堂他们的野心,防患于未然,还是照最坏的打算进行安排,着蔡宸此时选择告病,与长信宫进行切割。这也是要蔡宸向杨致堂、杨元演他们表露见风使舵、明哲保身的姿态,这样才能确保楚廷的形势不管如何变化,他都不会被排斥出核心。
清阳失魂落魄的坐在御案后,怔然想了半晌,才恍然发现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她已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了,但她转念凄然的想,即便强如开创大楚基业的高祖皇帝,晚年也逃不脱暴死身亡、子散妻亡的惨淡结局,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挣扎什么?
“黄惠祥、黄化今日借宫闱谣传之事发挥,我看就是有意挑起陛下对太后不满、对梁主仇恨,所谋甚大啊!”
薛若谷辞去扬州刺史一职之后,作为幕宾留在沈漾身边任事,已经没有资格出没宫禁、参加朝议,他是在尚书省的衙舍里听到沈漾、杨恩提及今日宫里所发生的诸多事,当然能料到策划整件事的幕后之人所谋甚大。
“冯翊前些天到我府上造访,曾提及倘若信王、寿王贸然对淮西用兵,梁军必会给予凌厉还击,一切后果要大楚承担,”杨恩轻叹一口气说道,“看来洛阳那边早已经注意到金陵这边的风向变了,而我竟然还期待寿王能多些耐心……”
“既然洛阳已经预料到信王、寿王会有异动,那他们在滁州仅部署两万兵马,极可能是一个陷阱?”薛若谷惊道,“沈相当劝寿王不得轻举妄动啊!”
“什么陷阱不陷阱啊,”杨恩轻叹着摇头道,“韩谦就是算准杨致堂与杨元演前期最多仅有四万兵马可用于行险,所以就在滁州摆下两万精锐,与杨致堂、杨元演他们堂堂正正的打第一战。即便这算是陷阱,杨致堂、杨元演还能不踩过去?”
“缚鸡还需用全力,何况梁军皆是百战精锐,楚州军说是精兵,兵力尚且倍之,却是已经好些年没打过硬仗了啊?”薛若谷期待的看向沈漾,说道,“既然与梁军的开战已经不可避免,我们当放弃派系之争。”
沈漾摇了摇头,说道:“就像杨侯所说,就算是陷阱,也得是寿王、信王他们先去趟。唯有寿王、信王先趟过,杜崇韬、周炳武、张潮、张蟓以及郑家他们才有可能跟上。此时已经不是我们几个人放弃成见,就能改变什么的,唯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杨致堂他们唯一能争取的,或许仅有急于在中枢立足的顾芝龙了吧……”
薛若谷想想也是,郑氏不用说了,张潮、张瀚乃至周炳武都主张维持现状的,而即便中枢多番争议,最后达成共识,决议与梁军全面开战的决议,中间不知道要经过多番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