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得耗多少灯油?”李知诰感慨问道。
“哈,父亲早应该住到洛阳来了,这是煤石灯,”李畋笑道,“此物用生灰石与煤炭制取,售价仅油烛五分之一,置入水中会稳定生成煤石气点燃照亮,却比灯烛明亮得多。煤石唯一的问题就贮藏要保持绝对干躁,不宜用于室内,室外却极为便利——今年应该城内几条主街都会装上这样的街灯……”
之前梁州军都不能算中枢嫡系兵马,即便不吝啬提供最精良的战械,但一些主力作战旅都没有推广的最新技术及机密,也不可能主动跟梁州诸人泄漏。
目前李知诰对新学体系的认知,连在洛阳进修过一年多时间的长子李挚都有不及,更不要说跟专门静下心进入洛阳综合学院学习新学的次子李畋。
李畋以往依照学院的规定,为防止信函遗失泄漏机密,不能将寄往梁州的信函提及学业,这时候却是喋喋不休的说起来。
李知诰当初出于避嫌,除了使李畋进入军事学院进修外,特地使次子李畋选修了器械工造,他内心也渴望有一日天下能重归太平,次子李畋并不需要进入战场冲锋陷阵,而能做一些有益民生的事。
他原本以为李畋心里会有抵触,却不想李畋眉飞色舞的提起此时他所参与的工师小组,正承接韩谦直接交办下来的一个计时钟制造任务。
“除了日晷、沙漏、测星术等外,还有什么能计日时?”李知诰好奇的问道。
李畋从腰间摘下丝带所系的一枚玉佩,抓住丝带的一头,拨动玉佩摆动起来,说道:“系带长度固定,玉佩摆动的时间是固定的,与摆动的幅度无关。我们目前所造的计时钟,就有用一杆特定的摆锤,每摆动一次,拨动一次蓄力簧片,带动小指针走一格;大小指针之间用齿轮衔接,最终使大指针走完一整圈为一日十二个时辰!只是我们试制的计时钟,一天走下来,偏差还差不多一刻时,但君上要求的偏差不得超过十五分之一刻,也就是君上所谓的一分时,还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
沙漏、漏刻都不是什么陌生事物,听李畋说,道理似乎没有那么深奥,但李知诰没有看到实物的结构有多复杂,很难理解计时钟如何要做到一日偏差不超过一刻时,而韩谦对此还不满意?
而接过玉佩,坐在车里肉眼看其摆动,似乎摆动一次的时间,还真是跟系带长度的相关,与摆动的幅度没有什么关系,与他理所当然的想象迥然不同,也不知道这里面蕴含怎样的深奥道理。
“此乃万物皆受的地心力所致,”马车缓行,李畋眉飞色舞地说道,“父亲来洛阳晚了两个月,两个月学院的崇学馆落立,举办落成大典,君上与国主妃、淑妃都亲自到场。为庆贺崇学馆落立,云和公主还特意举行了两次观赏实验,一个是将轻重相差十倍的两只铁球从崇学馆十丈飞檐之上自由坠下,着观礼臣民猜测两球着地之先后,还特许博彩。君上与二妃都下了注,父亲你猜君上押了什么注……”
“为父不知道什么道理,但照为父想,绝大多数必然以为重球先触地,君上必然反其道而行之。”李知诰说道。
“父亲错了,君上就押上重球先触地,两妃押两球同时着地,叫那些想跟风都傻了眼。”李畋说道。
“这么说,那肯定是同时着地了。”李知诰说道。
“父亲要是早到洛阳,押注那真是不亏,但当场无数人都被君上摆了一道,叫苦不迭,”李畋笑着说道,“但是大家也不会想一想,地心力诸多理法,皆是君上提出来的,君上怎么可能将一个明显的答案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