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一个月的对轰之后,密县南城夯土筑成的厚墙便已面目全非,而守军除了城墙内侧的旋风炮,城墙之上所放置的大量阻敌战械,也被悉数摧毁一空。
城里缺乏足够的匠师及材料,也无法新造新的战械摆上城头。
这时候赵无忌这才组织精兵强将,正式抵近到密县城下,顶着烈阳,挥汗如雨,将一座座带车轮的长壕桥推上前来,架到护城壕沟上,同时形成六条通道,附城进攻密县。
一架架簧臂轮式床子弩、蝎子弩用军马拖拽到距离南城墙更近的距离,比短矛略细的铁箭狠狠的朝城头射去,残缺的垛墙都被凶狠的射塌,不要说残墙之上的将卒,被这种铁箭直接射中,会是什么情形了。
一只只点燃的火油罐砸向城头,守军只要被崩溅的火油沾到,火头便烧成一片。
守军士气本来就低迷不堪,残破不堪的城墙之上也没有什么有用的防御器械,看着梁军将卒附城攻来,身坚厚甲,都无惧弓箭的攒射,箭矢乒乒乓乓的撞击甲叶,却无法穿透甲叶,守军残剩不多的士气更是如风之烛,随时都有彻底熄灭的可能。
而城下除了各种大型战弩外,赵无忌更多的将一架架高过城墙的楼车、巢车推进到城前,上面站满弩手,数百具臂张弩一起将弩箭射出,似蝗群一般,无情的往城头覆盖过去。
看到这一幕,守将朱韦都心旌摇荡、满心凄凉,深感密县大势已去。
连着组织两次反攻,都没能将登上城头的梁军驱赶下去,他也无心恋战,但他这时还不敢直接率部从北城门夺路而逃。
朱韦不走,却没有再派督战队去拦截那些凌散往北门逃去的兵卒,直到越来越多的梁军杀上残破的南城墙,甚至将十数架簧臂式床子弩都拖到残缺的城墙之上,他才在扈卫的簇拥下,从北城门杀开一路血路,往北面的荥阳城逃去……
“这仗没有办法打,上将军即便砍下我的脑袋,我也要说话。”
好不容易摆脱追兵,朱韦带着不到两千残兵仓皇逃入荥阳城,身上血迹未干,将头盔摘下来,搁在长案之上,跪坐面向白发苍苍、受朱让封为柱国上将军的梁师雄,激动地说道。
“前年洛阳、偃师、孟津、巩县、虎牢关诸城皆在我们囊中,朱裕虽然攻得凶狠,但只要蒙兀人及时增援过来,断无失守的可能。然而蒙兀人想将河洛收入囊中,死活不给增援,我们被迫放弃这些城池。这也没有什么,但荥阳怎么也不该轮到我们来守。”
“够了!”梁师雄压低声音,嗓音沙哑的喝止朱韦,说道,“也没有谁追究你丢失密县的罪责,你就少发些牢骚。”
在这样的世道赖以安身立命的万余精兵,几个月来损兵折将,最后就剩不到两千残兵逃入荥阳城里,朱韦怎么可能没有满腹的牢骚跟怨气?
再说了,一旦孟州水营被梁军水师彻底压制在北岸,荥阳就将成为孤城,仅凭借城里的两万守军,真能守到十一月中下旬禹河及东翼的洪泛区再次冰冻起来吗?
朱韦即便知道梁师雄多半早就想明白这些道理,但梁师雄喝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心头犹是憋着一口气,泄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