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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六月,金陵城里便骄阳如火,炙烤大地,坐在凉亭旁的树荫下,同样都六十好几的杨恩,精神气却是要比沈漾好上许多,也丝毫不为园子里刺耳的蝉鸣声心烦意乱,手里持着棋子,思考棋路……
秦问、薛若谷与崇文殿内常侍陈如意坐在一旁观棋兼伺茶;其他随侍都远远的站在池塘对面。
水师主力覆灭于洪泽浦,杨恩曾携太后手诏赶到巢州大营,与李知诰一起劝诸将奉太后手诏行事,但杨恩当年之举,也只是想挽大楚之狂澜,并无意投向慈寿宫,也无意跟棠邑勾结到一起,事成之后,他回到金陵后只能留在宅子里“养病”。
他这病一养就是三四年,还是近两年在沈漾的劝说下,每有朝议难决之事,延佑帝都会派使者过来询问杨恩的意见,杨恩才算是恢复参政大臣的地位,但他绝大多数时间还是留在宅中。
除了大典之日,他都极少上朝。
当然,杨恩对这几年崛起的襄北、棠邑两大藩镇势力同样是警惕为主,对侍卫亲军进行扩张、新编左右武骧军,启用李长风、李秀等浙东郡王府一系以及周炳武、杜崇韬等将臣,他都选择跟沈漾站在一起。
不过蒙兀人与魏州叛军掘开禹河大堤,使禹河夺淮入海,在河淮、淮东、淮西制造滔天泛滥的洪水,杨恩跟沈漾的立场又有所分歧。
而事实上在河朔惊变之后,对韩谦与梁军的勾结,甚至去年公然助关中梁军返回河淮,杨恩便没有再表明过反对的立场,甚至极主张朝堂诸公应更关注蒙兀人的威胁。
当然,杨恩与沈漾在这些主张上的分歧,并不妨碍遇到什么事情,沈漾都会先来找杨恩商议。
今天也是赶着巧了,陈如意奉延佑帝的旨意,就韩谦的请立侯世子折,过来单独询问杨恩的意见,赶着沈漾也在溧阳侯府上下棋,便一起坐在亭下说话。
“黔阳侯上折子请立妾生子韩文信为侯世子,此举还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呢!”陈如意感慨地说道。
陈如意是张平带出来的徒弟,原本也是晚红楼一脉的弟子,但在金陵事变之后与其师兄安吉祥一起为延佑帝所倚重。
陈如意、安吉祥早年或许显然有些势单力薄,毕竟没有什么威望,手下也没有几个真正能用、能信任的嫡系,缙云司被解散时,甚至都没有说一声的余地,但又是四五年过去,内侍监的事务已然没有张平、姜获两人开声的余地了。
陈如意还没有满三十岁,但出入禁中,已颇有内侍大臣的威严了。
杨恩却是眼帘子抬起瞥了陈如意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