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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影站在船舷甲板之上,神情麻木而冷漠的看着山阳渎西侧大堤上衣衫褴褛、满脸悲切暂时还没有彻底麻木下来的灾民,看着大堤以西的洪水滔天,浑浊的大水之中飘荡着杂木枯草以及人畜的尸体。
谁能想象年前荒宅之中一句“春暖花开”,竟然会印证在此时此刻的情形上?
叶非影她对军略之事知晓不多,但守在姚惜水的身边,听周元以及年初调归金陵的李长风、李秀等人议论,也知道蒙兀人这次用计甚为毒辣。
即便梁帝朱裕此时从险僻山道,对河洛地区发动殊死一搏的攻势,但即便能成功攻陷河洛,河淮梁军重整河淮地区的战略意图,也将彻底落空。
李长风他们很早就预测,只要有一部蒙兀兵马,配合魏州叛军在东线用兵,青密等州乃至占据徐泗地区的司马氏,都会选择向梁贺王朱让投降,继而令汴京兵马再次沦成孤军。
梁帝朱裕去年借道棠邑重返蔡州,在荥州南部重振声势,在那种情形下,以及司马氏的家主司马涎本人还在汴京,司马氏都还继续选择在徐泗居中观望,都没有表明重新效力梁帝麾下的立场。
现在河淮形势再度陡转直下,梁帝朱裕即便在许汝等地重新聚集起来的四五万精锐,但被泛滥的洪水隔绝沙颍河以西,司马氏投附魏州叛军,实在是不难想象的事情。
而这两年来退到淮河北岸之后,以汝阴县为府治、主要经营颍、谯两地的徐明珍,由于颍州位于沙颍河的下游,受灾最为严重,汝阴县近乎全境被淹没,四万多寿州军被迫往东撤到蒙城、亳州城驻守,在东侧的司马氏投降魏州叛军之后,李长风他们预测徐明珍必然也附从之。
之前,韩元齐、陈昆、雷九渊、荆浩等人守御汴京,支撑近两年之久,已经是殊为难得,但倘若再次被围困,他们还有可能在汴京城,再守上一年半载吗?
当然了,司马氏及徐明珍拖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投降魏州叛军,叶非影多少是看不明白,李长风、李秀则猜测这两家可能是顾忌韩谦会率部直接介入河淮战事。
年初之时,看似梁帝对蒙兀的决堤夺淮之策没有做太多的应对,但还在地势较高的陈州宛丘县境内,对衔接汴京城与陈州州治宛丘城的陈汴驿道进行加固加高。
大水虽然在陈州境内泛滥在灾,但这条驿道并没有被大水冲毁,意味着棠邑一旦决定出兵参与河淮战事,就能用兵船从颍水主航道北上,然而在这条驿道的南侧路段,穿过颍河北面纵深广达五六十里的洪泛区,进入汴京南翼地区。
从这点可以判断,年初看到蒙兀人在荥阳城东侧挖掘禹河大堤时,韩谦与梁帝朱裕对后续的河淮局势恶化,是早就有清醒的认识。
要没有这条驿道,即便棠邑兵马能通过战船沿颖水北过,但两翼宽及五六十里的洪泛区,对步卒而言,也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洪泛区的淹水有深有浅,积淤严重,多小的船也很难通过去。
而即便预料到韩谦极有可能擅自出兵、介入河淮战事,朝堂诸王公大臣对河淮局势的反应或者说立场,却是迥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