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乡司初级学堂的教员,在制置府也纳入吏员之列,俸薪也由州县统筹拨给,但乡司的条件,目前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的艰难,很显然与陈乔等族的子弟想着到州县衙司任吏的心理预期落差有些大了。
要是照固定的比例,从历阳学堂诸科抽调人手,其中不可避免的会有一部分姻亲宗族子弟被公事公办的填入乡学,冯缭自然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
现在可好,这次将全部的姻亲宗族子弟,特别有几个陈乔等家的嫡支子弟,在入学堂之时,就已经二十出头,对在棠邑任吏内心充满期待,都送到条件最艰苦的乡司初级学堂担任教员,跟泥腿子子弟打交道,不要说陈、乔等家不满了,这些结业生员还不得闹翻天?
“要有人质问,便直接说是我的决定,宗家子弟骄奢之气难去,能到乡司、乡学,真正的去接触底层贫民的生活,才有可能成长为栋梁之才,”韩谦说道,“以后就要形成这个规矩,真正想要到州县任吏事的人选,一定要有基层工作的经验。陈家、乔家、冯家不例外,韩家、温家都不能例外,以后你们的子侄都要如此,有谁脑子不能转过弯来,那就将他们一辈子留在乡司,反正也不堪用。”
见韩谦这么说,众人也都不作声。
“有你这个说辞,我也能拿去堵众人的口。”冯缭苦笑着说道。
诸多事议论下来,不知不觉都快到午时。
年节还没有过去,韩谦让府里安排午宴,留众人在涟园用餐,但他们还没有未雨阁动身往饭厅走去,便看到王珺腆着已经显怀的身子,与香云走进来,说道:“荥州有飞鸽传书回来……”
信鸽的选种、饲养及训练皆是精细活,不是普通民夫能为;而要形成应急通信体系,不仅同时要在多个地点育种,还要大批量的训养信鸽,需要用到的人手不少——社会分工不到一定的程度,或没有足够庞大的吏员队伍,这事不是普通势力能玩的。
好在棠邑有用女工、女吏的传统,各家将吏的眷属也没有养在深闺鼓捣家长里短的习性,风气都要比当世及其前朝更加的开放。
信鸽的选种、训养以及轮替值守鸽巢等事,韩谦特地在军情参谋司开辟一个新的部门,由香云负责,专用女吏。
荥州目前乃是河淮梁军与魏州叛军及蒙兀人对峙、争夺的焦点地区,为随时掌握荥州的战局变化,军情参谋司往荥州派出多名密谍。
即便没有紧急的信息,为保证信鸽的归巢属性,不会因为长期滞留在外而削北,会定期往荥州送新的一批信鸽过去,让前一批信鸽飞回鸽巢,代价极为不菲。
不是紧急情况,香云不会直接将传书送过来,韩谦接过已拆开的腊纸密信以及已经析读出来的字条,眉头大皱着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才好,背脊直冒寒气。
冯缭接过字条,眉头微微皱着说道:“魏州叛军此时就在荥阳东北侧挖开禹河(黄河)南岸的大堤?他们是要等黄河冰层消融时,引凌汛大水,冲击荥阳城以东、以南的地域?”
韩谦过了片晌才环顾左右,见众人都猜到梁师雄在荥阳所为意图是什么,但很显然大家仓促间还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