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军在金乌岭被大水冲击得更不够惨烈?这才过去多久,他们伤疤都没有好,真就敢进攻棠邑军防守的山区?”姚惜水美眸盯着冯翊、郭却二人,张口问道。
冯翊永远都是一副惫慵懒散的样子,郭却耐着性子说道:
“去年初春,我棠邑军将卒能借水势溃败寿州军,说穿了并没有太多的奥妙,这都快过去一年时间了,寿州将吏再无能,相信也都早就窥透。因此,冰雪未融化之前,寿州军不敢进山,但冰雪融化之后、雨季来临之前,他们要是还畏首畏尾,那收复寿霍诸州,将敌军驱赶到淮河以北,那真就是指日可待,没有什么悬念了——相信姚宫使这时候也早就想明白,去年初春我们是用什么手段击退敌军了吧?”
都过去这么久,要是还没有想透冰坝的秘密,姚惜水心想她们索性弃子认输得了。
只是事情发生后,捅破这层窗户纸容易,但事前谁又能想到韩谦会用这样的办法败敌?
李知诰当然不会当场就给冯翊、郭却答复,而他身为都防御使,节制统领三部禁军及五州军政事务,权势犹在韩谦之上,也无需亲自去敷衍冯翊、郭却,只是吩咐身边的一名部将,安排冯翊、郭却他们先在灵山大营住下来。
将闲杂人员摒退,厅里皆是亲信,姚惜水才说道:“河朔将有异变,大哥这边可有做好准备?”
在信昌侯府时代,姚惜水便与苏红玉等女唤李知诰、柴建为兄长,而眼下李知诰作为晚红楼一脉的嫡系大将,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李秀、李碛以及钟彦虎等人却是不知姚惜水这一声“大哥”里蕴含着更深入、更直接的含义。
“将有异变,什么异变?”李知诰长眉紧蹙起来,问道。
他不仅对神陵司在河朔、河东故郡的残余势力一清二楚,甚至还有知道前朝覆灭时,有一小部分衣冠士族北逃投靠蒙兀人生存下来,这些年都彼此间有所联络,但王景荣想要在河朔,或者更直接的说在成德军搞什么事情,他还不特别的肯定,或者说他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
“倘若再拖延下去,梁帝朱裕随时都有可能攻陷潞州,到时候灌江楼在成德军,不管做怎么的应变,都会陷入被动。而梁军在朱裕的治理下,要远比成德军强大数倍,晋军亦被打得落花流水,频频大溃,而倘若叫他吞并河东、河朔等地,再提数以十万计的精锐兵马南下,江淮之地何以自守?”姚惜水美眸里掠过一些寒冷而坚定不移的精芒。
“只是这与引狼入室何异?”李知诰捏紧拳头,不悦地说道。
“我们并不能命令灌江楼及萧氏做什么,灌江楼及萧氏也无需听从我们的命令,他们能传信过来知会一声,以便我们能在江淮借势谋事,也是念这些年未断的香火情,”姚惜水寸步不让地说道,“而这次韩谦既然邀大哥出兵,攻寿州军之侧,照惜水所见,大哥完全可以顺水推舟,集结兵马逼近罗山城下,只待北面异变消息传来,惊动寿州军的阵脚,大哥便能直接率大军沿淮河南岸而下,抢在棠邑军之前,收复霍、寿两州……”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李知诰长眉深蹙的坐在案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韩谦最重视情报侦察搜集,早在他治缙云楼时,资源那么紧缺,都不忘往梁蜀两国潜伏人手,梁帝朱裕此时在河东故郡攻城掠地,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不派人盯着潞泽等地的动静?即便棠邑此时没有发现什么,但只要蒙兀人的骑兵踏入河朔大地,我估计棠邑顶多拖延一个月,便会第一时间接到消息。而到那时候,寿州军或许也刚刚接到消息,阵脚还没有乱开呢,我们未必能抓住多少机会……”
他们要想抓住难得的机会,王元逵率成德军投蒙兀人仅仅是第一步,之后成德军与蒙兀铁蹄南下横扫赵易魏博诸州,才会使黄河以北的局势彻底的动荡起来。
这个过程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王元逵率成德军投蒙兀人,搅动黄河北岸的局势之后,这时候梁国境内才会变得人心惶惶,但是要想寿州军在淮河南岸阵脚大乱,予他们有机可乘,则需要北线的梁军遭受一到两次重创才行。